第13章 我矯情起來，還有你事兒？
顧蓁蓁是真暈了。
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巴掌大的小臉白中泛青，看上去好不可憐！
闔府上下全被驚動。
不僅顧陳氏急急來了，袁氏和楚氏也依次趕到。
伺候顧蓁蓁的丫鬟含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跪在地上磕頭回稟：“嗚，奴婢也不知小姐怎麼回事，她說想喝水，奴婢去取，誰知一轉頭……”
“伺候主子這般不盡心，想被髮賣窯子嗎？”
“奴婢錯了！求老祖宗饒恕！”
“老祖宗息怒，先看看府醫怎麼說吧。”
楚氏緊跟婆母袁氏附和，“母親說得對，蓁姐兒身子最緊要！”
也不知是不滿楚氏搶先在林舒這位嫡母前開口，還是怪她來得太著急顯可疑，顧陳氏用力瞪向滿面急色的楚氏：“哼！你來做什麼？孀居婦人，合該老老實實呆在自已院子！深夜亂跑，成何體統？”
“祖母！弟妹也是擔心蓁姐兒！”
顧承安辯了一句，下意識瞄向林舒。
林舒只當沒留心，“著急”問府醫：“大夫，究竟如何？”
“回稟老祖宗和大夫人，三小姐脈象虛浮，乃寒侵五臟和肝經鬱結糾纏導致，不過……”
兩鬢斑白的府醫用針挑起一些顧蓁蓁嘴旁的白沫，輕輕嗅著，“老朽以為三小姐應該誤服過一種名為九爪蘭的草藥，此……”
“有毒？”顧陳氏神色陰沉。
“輕微毒性，會讓人暈眩嘔吐。祠堂陰冷潮溼，三小姐寒邪入體，再加此物致人虛弱，這才引起暈厥。還請老祖宗做主，讓三小姐回月照院仔細養著吧，閨閣嬌女若是傷及根本，日後怕是對子息不利！”
“老祖宗！”
帕子飛快轉了一圈，林舒被辣得淚花閃閃。
“都是孫媳的錯！孫媳不該罰蓁姐兒跪！她若出差池，孫媳如何對得起老祖宗和夫君的信任？孩子做錯事，得緩緩教之，孫媳從前聽過這話，卻因未當過生身母親而不能時刻謹記並做到，請老祖宗懲罰！”
一旁尚在醞釀眼淚和說辭的楚氏：“……”
林氏主動認錯，倒叫人不好責怪！
總歸蓁姐兒確實做錯在先！
瞄了一眼愣住的楚氏，林舒兀自勾唇。
我若矯情起來，還有你事兒？
果然，不等老太太發話，吩咐趕緊把顧蓁蓁送回月照院的顧承安道：“蓁姐兒丟人現眼，夫人罰她理所應當，怪只怪女孩家家的身子弱！老祖宗，咱們侯府人口和關係簡單，這勞什子九爪蘭如何會被蓁姐兒服下？”
賤男人算說了句人話！
“老祖宗和夫君明鑑，府中並未栽種九爪蘭，這……”
“查！”
顧陳氏眼神一寒，視線如刀子刮過每個人的臉，“萬嬤嬤，給老身仔細的查，務必要揪出毒害三小姐之人！侯府素日清淨，斷不能容忍陰險下毒的小人躲在暗處！舒兒，蓁姐兒的懲罰到此為止吧，她……”
“一切聽老祖宗安排！”
林舒微福身，“調查的事交給夫君和嬤嬤，孫媳陪老祖宗去月照院守著吧。”
一番忙亂。
聽說顧蓁蓁昏迷，在松柏院溫書的顧景之和住在東院的顧依依都來了。大概顧陳氏在場，顧景之今晚總算沒時刻投來眼神，兩眼微紅的林舒盡心扮演慈心嫡母，一應事安排妥，便讓兄妹兩送顧陳氏回去休息。
含春含夏被打發去煎藥，房裡靜極。
裁雲用嘴型問：“小姐覺得是誰幹的？”
林舒搖頭。
目前來說，究竟是顧蓁蓁自導自演苦肉計逃避罰跪，還是有人暗中故意為之，不確定。但有一點肯定，她弄這麼可憐，自已這個嫡母逃不脫責任！
剛才若非自已率先請罪，只怕顧陳氏就要發落。
懲罰或許不會有，責怪幾句跑不了——
所以，是楚氏？
既阻止顧承安留宿悠然居，又幫顧蓁蓁結束罰跪？
但顧蓁蓁是親閨女，她竟捨得？
祠堂。
萬嬤嬤檢視一番，行禮告退。
吩咐長榮長昌守去門口，顧承安出了祠堂，來到僻靜無人的廊角。
“安郎！我想去月照院看蓁……”
“你乾的？”
未語淚先流的楚氏，被迎面砸來的三個字弄懵了。
她目光一閃，細長眉眼間的哀怨和委屈便如春雨般籠罩天地般罩住整張臉，“安郎這是懷疑我？你怎能懷疑我？我是……在安郎心中，我是那虎毒食子之人麼？”
“一石三鳥。”
臉上堅冰融化兩分，顧承安負手不動。
“讓蓁姐兒結束罰跪，讓林氏揹負責任，讓我今晚不能留宿。”
“安郎……”
掛著淚珠的長睫如蝶翼顫抖，楚氏撲向顧承安胸膛，緊抱住他。
“我……這麼多年，我眼裡心裡只有安郎一人，可是人前我是安郎的弟媳、孩子們的嬸孃，人後……安郎一直說自已心裡沒有她，也不會碰她，為何今晚毀諾？”
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身子顫抖。
胸脯有意無意蹭了蹭，顧承安心裡的火在這一蹭一哭間，消弭大半。
“唉，祖母吩咐，我……”
“祖母不是口口聲聲林氏配不上安郎麼？”
深知他最吃柔弱無助一套，楚氏哭得更兇。
掏出帕子替她擦臉，顧承安輕籲：“她自是配不上，可……阿蕊，男子漢大丈夫，做任何事都是為前程和家族計，你得識大體、顧大局，懂麼？你大概也知曉她今日把掌家權交還給母親，祖母說，她這是在給我們甩臉子。”
“因為蓁姐兒和行哥兒的事麻煩到她？”
楚氏心裡又酸又恨！
姐兒哥兒好歹喚一聲母親，難道她不該操心嗎？
“多半是。”
顧承安擁住熟悉的嬌軀，“最緊要的是襲爵尚未落定。”
“這同安郎與其圓房有何關係？”
昏暗處，楚氏眼珠疑惑又犀利的轉動。
他們一直說林舒配不上顧承安，包括顧承安自已。從前她只當顧承安對自已情有獨鍾，如今細細一想，蹊蹺！林舒出身高門，膚白貌美，怎就配不上爵位還不知能不能承襲的顧承安？
難不成別有隱情？
楚氏抽噎，“難不成老祖宗和安郎說她配不上，是哄我的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