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不是欺君?
“計劃洩露不太可能。”
一個只存在於自已心裡的計劃,怎麼洩?
之前浮現疑影的慢慢濃郁,林舒擰眉。
“胡家麼,先前我也懷疑。聽踏雪這麼一說,胡家反而可以排除。胡博不過一個六品小文官,去何處找這麼多精幹之士?他好色成性,錢留著狎妓捨得,買兇估計捨不得。”
“小姐懷疑……”
裁雲驚得嘴都合不攏,“侯府?”
“剛在門口,她說錢已給,馬氏是死是活跟我們無關。”
除開楚蕊的“奉獻”,老虔婆約莫得掏一萬二三千兩,這錢定是她攢的棺材本,這麼賠給旁人,如何捨得?
示意踏雪將送進來的紅棗桂圓茶喝了,林舒越想,越覺得是顧陳氏!
問題是她一內宅老婦,哪裡找來的人手?
一口悶下補氣血的茶,踏雪冷問:“皇帝親自過問的官司,她敢糊弄?”
“不好!”
林舒倏地起身,臉色清寒一如屋外雪天,“你們說,此事若傳去皇上耳朵裡,皇上是覺得慶平侯府有心糊弄,還是認為我這個將軍府的女兒借孃家之人搗鬼?縱然林家滿門忠心耿耿,皇上焉能毫無忌憚?”
幾人俱是臉色大變!
“現在怎麼辦?”
踏雪懊惱極了!
當時情急,她只想到大將軍府安全,卻沒往更深處想。萬一被人發現馬氏在將軍府,豈非坐實小姐利用林家敷衍聖旨?天子的疑心病從來比旁人重,萬一惹皇上懷疑林家不敬,代價未免太大。
“要不我現在去把馬氏偷偷弄走?”
“一動不如一靜。”
沉吟幾息,林舒冷靜下來:
“裁雲,取一斤血燕送去南山堂,說我孝敬的。再拿五百兩銀票,找機會同萬嬤嬤聊聊。”
前世這個除夕,雖然出了顧行之打人一事,但林舒解決得利落,年還算過得和和美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山堂失竊,顧陳氏喜愛的一枚金鑲玉佛不見了,弄得她鬱鬱寡歡。
後來,竊佛者被揪出,是她的心腹萬嬤嬤——
萬嬤嬤膝下唯有一子阿福,且是老來子。
她對兒子慣得厲害,縱得他滿身惡習,吃喝嫖賭樣樣來。
他賭博欠高利貸,總以為能贏一把大的揚眉吐氣,結果被抓,萬嬤嬤不得不湊錢贖人!
人麼,有弱點,便好拿捏!
“奴婢明白了。”
裁雲點頭,“小姐呢?”
“我去門口等顧承安,探口風順便陳述利害關係。”
襲爵尚未落定,不管皇帝懷疑侯府亦或林家,應該不是賤男人想看到的局面!
剪霞和裁雲一道出去了,悠然居安靜得能聽到雪花簌簌撲落。
見披好斗篷的林舒俏臉凝重,踏雪怒啐:“他們膽敢先欺瞞後利用你,不如全殺了!你一句話,我保證讓他們看不著明天的雪!”
“然後?”
“然後……你回林家!師傅和師兄們疼你,肯定不會說什麼。”
踏雪前十年在軍營中長大。
什麼都好,唯獨心性被養得直來直往了些。
“是啊,父親母親和哥哥們當然都不會說什麼,也會護住我!可是,慶平侯府滿門皆亡,獨留身為主母的我一人,不可疑嗎?今日這種小事咱們尚且擔心引起皇帝的忌憚,若那樣大動靜,你說皇帝又會怎麼想?”
“被師傅曉得你這般煎熬應對,他得多心疼!”
“父母親和哥哥們想守護我,我也想守護他們!”
外間雪更密了。
林舒唇角彎出一抹刺骨冷笑。
“而且,死多痛快啊,他們哪裡配得到這種解脫?我要他們一個個痛不欲生、挫骨揚灰!當然,我也要全身而退,不僅是為自已,也是為林家!你先休息,後面還有事要辦,別覺得我煎熬,我好得很!”
復仇路,即使煎熬,也甘之如飴!
門口沒等多久,顧承安頂著大風雪歸來。
再有兩天除夕,各府都忙,應酬不會持續太久。
聽說馬氏失蹤,籠著雙手的男人目瞪口呆,吃驚和意外不似作偽。再聽他咬牙切齒懷疑胡博卸磨殺驢,林舒心裡下了結論——
他不知情!
“是不是胡典儀尚不確定,重要的是……”
林舒為難咬唇,“夫君覺得皇上會怎麼想?”
顧承安胸口一涼!
是啊,皇帝會怎麼想?
天子親自下的旨,結果慶平侯府膽大包天,一邊登門道歉慷慨賠償演得情真意切,一邊又把銀子想狠辣法子弄回去?
說嚴重點,這不是欺君?
顧承安的臉色一沉再沉,“趕緊把府裡的人派出去尋找馬氏!若找不到她又沒證據證明黑衣人不是咱們派的,皇上只怕要不高興!”
“我本想吩咐,可……”
“夫人直說無妨。”
“可擔心老祖宗不同意,她剛訓示過,馬氏死活與我們無關。”
“老祖宗好生糊塗!”
顧承安急急往南山堂走。
疾行幾步,他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定住。
“夫人覺得……此事和老祖宗有關?”
“不大可能吧?”
林舒遲疑蹙眉,“老祖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處尋的人手?”
思索片刻,顧承安沒再說什麼,讓林舒去傳人尋找馬氏,他自個兒匆匆走進南山堂。知道他是有意支開自已,林舒喚來總管交代一番,照例去松柏院看望顧行之。馬氏攜款不見這種事兒,他怎麼能不知道?
才入東院,裁雲送來手爐。
塞手裡的瞬間,她壓聲回稟:
“萬嬤嬤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她透露這兩天顧景之去過南山堂幾趟。”
黑衣人和顧景之有關?
他才十一,鄉試都還要年後參加,已經那麼有能耐了麼?
“母親!”
顧行之正趴在暖烘烘的臥房裡吃葡萄。
看到林舒,他呸一聲吐掉籽和皮,“雙橋說胡家人聲稱馬潑婦消失了,真的嗎?哼,沒銀子,看胡全那孫子拿什麼看病!讓他嘴賤,活該變殘廢!要我說,馬潑婦說不定是自已卷錢走人!”
出神的林舒聞言一怔!
難不成顧行之從胡全嘴裡聽過什麼?
她柔柔嘆息:“怎麼這麼說?你父親其實有點懷疑是胡典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