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們都是女人
六品典儀這種官職在顧承安眼裡，實在上不了檯面。
然此行奉旨道歉，不得不擺出平易近人的姿態。他不僅對胡博禮數週全，還彬彬有禮的給給胡劉氏作揖，讓胡家母子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當顧承安提出要讓顧行之當面給胡全道歉，胡博樂呵呵領人去了。
他們一走，林舒讓裁雲奉上一支根鬚齊全的人參。
“特地給老夫人您帶的見面禮，還望笑納。”
“這如何使得？”
胡劉氏哪裡見過這種好東西，笑得嘴巴咧到耳後根，表面推辭，身體誠實，都不勞動丫鬟，自已直接捧在懷裡！
“小玉，還不趕緊給顧夫人上茶？不知道顧夫人喜歡喝什麼茶？咱們典儀府啥啥都不如侯府，請您將就。”
“顧夫人喜歡喝菊花茶，讓她去我院裡喝吧。”
馬氏低眉順眼，“兒媳有秋天晾曬的菊花。”
“行，你們去吧。”
侯府主母執掌中饋，胡劉氏只當馬氏是要私下和林舒再談賠償，趕緊讓她們走，自已則捧起人參喜滋滋回房。
馬氏住的小院在西北角，僻靜荒涼。
不過打掃得很乾淨，而且不少地方用磚圍起來，砌成了花圃。
“那些是我栽的花。”
馬氏順著林舒的視線望過去，“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來日方長，姐姐栽的花，我定能賞到。”
親自燒水沖茶，馬氏把一杯金亮色的菊花茶推過去。
“那支人參不說上百年，至少也是幾十年的珍品，你倒捨得。”
“反正不是我出錢，有何不捨？”
兩萬兩一人一半，一根人參算什麼？
即使沒這錢，林舒也捨得，畢竟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我家夫君懷疑有同僚給他使絆子，故意慫恿胡典儀和你鬧去御前，胡典儀那邊……不會出岔子吧？他今日是故意來試探的。”
“不會。”
馬氏冷漠臉，“他最近想給一個妓子贖身，巴不得錢快點到手。”
“行，我已同夫君說好，錢要親自交到你手上。”
“我拿錢走人，你怎麼交差？”
“我自有辦法。”
瞧出她眼裡一閃而過的不忍，林舒心中熨帖，“你放心，我已安排好人，會將你帶到安全地方，你且安心住上一段時日，說不定後面還有好戲。這麼多年姐姐為胡家操勞付出，若只拿一萬兩，未免太便宜他們。”
隔著半張舊桌的女人容貌昳麗典雅。
眸光，卻似凜寒刀刃。
馬氏被她胸有成竹的模樣震住，脫口而出：
“你怎麼確定皇上會去祈福？”
“我母親二品誥命，有打聽訊息的門道。”
這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只是，馬氏總覺得還有其它原因。幾回接觸，林舒態度雖然不甚明朗，但她這麼背後推波助瀾，明顯不想顧行之和慶平侯府好過！
思緒在腦海起伏如潮，她又問，“你說顧侍郎懷疑，不怕我抖出去？”
“姐姐不會，我們都是女人。”
“為什麼幫我？”
“原因後面姐姐會知曉。”
馬氏還想問，胡博已遣丫鬟來請，說他們那邊完事，若夫人們聊完，一道去正院吃茶。冬日暮色來得早，兩人一前一後去正院，按照林舒交代，馬氏頭顱高昂姿態強硬，她自個兒則顰眉抿唇，好似又受了委屈。
如此模樣悉數落入兩個男人的眼裡。
胡博心下竊喜，兩萬兩到手！
而一直在瞧不起的人面前擺謙卑裝謙和，顧承安心裡早憋出一包火。再看林舒這樣，心火更甚，他婉拒胡博留膳美意，定好二十八的傍晚付賠償銀，飛快提出告辭。
一上馬車，立刻滿臉嫌棄的輕哼：“好歹是個文官，居然那般恬不知恥！”
“夫君為何不留膳？我再跟馬姐姐磨一磨，說不定能答應少要點銀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承安掏帕子擦手，“馬氏要是什麼善茬，能鬧去御前？胡典儀也不是好東西，留他家用膳，我還怕得病！”方才還有倆孩子和他的姨娘在，那廝竟敢暗示他一起去逛青樓，簡直有辱斯文，不知所謂！
“吃飯為什麼會得病？”顧行之不懂就問。
“你閉嘴！”
一看到不成器的兒子更火大，顧承安滿臉厲色，“若非你犯渾，為父何需在一個六品官面前低三下四？你母親何須在一個粗婦面前受委屈？我告訴你，顧行之，聖上旨意還有自省自查，搞不好你就得退學！”
“本是那孫子招我在先，歉也道了，錢也賠了，還要怎樣？”
啪！
顧承安怒極，一記耳光扇過去！
“逆子！你可知如今正是為夫襲爵的緊要關口？若……”
“夫君不可！”
“襲爵是父親自個兒的事，同我有什麼關係？”
剛才胡全那賤皮孫子字字帶刺句句譏諷，身上還火燒火燎的痛就要遭此大辱，顧行之心裡同樣憋火！而且馬氏鬧到御前去，誰能想到哇？越想，他越委屈！
顧承安舉起手又要扇，被林舒攔下。
“子肖父，夫君從胡典儀便知那胡全是什麼德行，行哥兒也委屈！”
“哼！他還委屈？忤逆孽子！”
兩天後。
侯府登門道歉和鉅額賠償讓胡家母子高興得昏了頭，痛快答應馬氏出門接錢。顧承安臨時被幾個同僚喊去應酬，林舒也獨自出門。把一萬兩銀票交給馬氏，再交代接應地，目送馬氏離開，她不緊不慢回府。
申時末，被安排暗中盯梢的踏雪仍未回府。
一絲不安在林舒心裡慢慢冒尖發芽。
這時，院外傳來急稟：“夫人！胡典儀家來人，說馬氏不見了！”
“叫什麼？”
裁雲清叱，“她不見，與我們何干？”
“胡家人說和馬氏一起消失的，還有銀票！”
這些早在意料中。
只是，踏雪還沒回來。
馬氏一介婦人，揣著鉅款去哪兒都不安全，林舒把她安置在城北一間新購的藥鋪裡。馬氏會稍稍喬裝打扮，和藥鋪掌櫃假裝夫婦。即使胡家報官，短時間內找不出來。
按原計劃，踏雪看見馬氏進藥鋪應立刻回來，怎麼還不見人？
“去瞧瞧。”
定定心緒，林舒來到侯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