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沒有多想,立即披上外衣,穿雙布鞋,衝出房門。

在茯苓房前剛剛站定,正想敲門詢問緣由時。只見房門猛然開啟,燭光射入院內,一衣衫不整的少女從內衝出,見門前有人,也不管是誰,直接跳入其懷中。

“快抱起我,快啊!”茯苓焦灼催促秦昭,聲音還帶著些顫動。

一切來得太快,秦昭來不及思考,聽到命令,便順勢打橫抱起眼前之人。

“嘰嘰嘰。”一隻灰褐色大老鼠,甩著那細長黑尾大搖大擺緊隨而出。一溜出房門便向院內更黑暗處隱去。

看來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了,小院大半年無人居住,老鼠愈發猖狂起來。

“走了麼?”茯苓緊閉雙目,眉頭緊蹙。她實在不敢回想起那隻大老鼠的樣子。

“走了!”秦昭探頭四處看看,確認無老鼠身影!

意識到自已還掛在秦昭身上,茯苓趕緊跳下,慌亂穿好紗衣。

“不許看!”

“我沒有!”可無意一窺,他還是瞄見茯苓緊貼肌膚的粉白綢緞菱形肚兜。只好尷尬撇頭,不動聲色。

“茯苓,怎麼啦!”北房正屋亮起燭光,老頭關愛之語從房內傳出。

“無事,阿爺,是老鼠,已跑遠矣!”茯苓見老鼠跑遠,再度恢復成往日模樣,鎮定答道。

“明日叫阿奶為你做副老鼠藥,夜深,快去睡矣!吾四人亦睡!”

茯苓應承下來,想必今晚還是能睡上一安穩覺的。臨進房門前,她還剜了秦昭一眼。彷彿在說,若是秦昭將今晚兩人接觸之事說與阿爺等人,他就死定矣!

“大師姐,我怎麼敢啊!”秦昭雙手合十,搖頭悄聲道。“若是沒別的事,我還要回房看書。”

正待秦昭轉身回屋之際,卻聽院門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伴隨一婦女急促叫喊。

“老江、老江,救命矣!”

茯苓與秦昭兩人對視一眼,皆露出疑惑之態。不過見正屋已熄燈,兩人還是來到院門前。

“老……茯苓是你?你阿爺呢?”中年婦女見是茯苓開門,疑惑問道。轉頭又見秦昭站於茯苓身側,兩人還皆是單薄睡衣。“茯苓這是你郎君?幾月不見你都成婚了!”

秦昭聽聞,連忙在一旁擺手。這大嬸一開口就是要害死自個兒。

“額,李嬸,有事說事!阿爺已睡矣,他是我阿爺新收徒弟。”茯苓語氣淡漠,看不出喜怒。

“哎喲!瞧我!茯苓,快去救命,我家二狗子病發矣!”李嬸焦急呼喚!

事急從權,茯苓來不及梳妝。只是轉身回房拿上藥箱,出來時,身著月白披風,倒是與今晚月色一致。

“師姐,我陪你一起去吧!夜深了,也好有個照應!”

茯苓倒是沒想到,這個師弟還有些人情味。她稍加點頭,秦昭立即鎖門同往!

秦昭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姑娘家一人深夜獨行,怎麼說都不安全!他雖說不懂拳腳,但好歹也是個男的!

三人疾步穿行於小巷之中。

李嬸在前帶路,千步內即到其院中。

院內已圍了不少附近百姓。

看來秦昭還是想多了!

“快快快,是茯苓來了!”不少鄰里認得茯苓,紛紛為她讓出道來。茯苓向眾人點頭示意,迅速進入人群當中。

又是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秦昭緊隨其後,倒是沒多少人注意到他。

為探明病由,他只好費勁扒開人群。見人群中心,一少年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眼珠上翻。

“不好,看上去是羊角風!”秦昭眸光一沉。

羊角風即是羊癲瘋,在現代也叫癲癇。

《黃帝內經》曾記載癲狂之症。

癲狂分為顛症和狂症。兩種治法各不相同,理應區分!

“李嬸,二狗子發病前是何症狀?”顯然茯苓也想到此處。

“他說頭部沉重,且感到疼痛。我看他時常發呆,雙眼發直,全眼通紅。過段時辰復又坐立不安!”李嬸抽出手絹抹掉眼角淚痕,沉聲道。

是顛症!

秦昭仔細觀察少年,見他“引口啼呼惴悸”,即是口角牽引而歪斜,口中發出啼呼,氣惴心悸!

茯苓亦是細細觀察,開啟藥箱,抽出銀針,準備針刺手陽明、手太陽兩穴進行治療。

可……

少年突然身體反張,四肢反於背部。情況不妙!

“快來幾個人按住他!”秦昭厲聲大吼!

眾人回頭尋聲,見是一從未見過之人!自是無一人上前。

“秦昭,你這是何意?”茯苓亦不理解。“不要搗亂,二狗子當前需針刺放血。”

秦昭不顧其他,衝開人群,撲於二狗子身上,用身體撐開其四肢。

“師姐,二狗子現在身體反張而僵,不可採用手部穴位放血。應在足太陽、陽明、太陰,以及手太陽等穴位,針刺放血!”

秦昭一番話引得茯苓低眉思忖。

“從哪來的臭小子?二狗子的病一直由老江一家照看,你幾斤幾兩,也敢在茯苓面前賣弄?”人群當中,出現不少質疑之聲。

“來不及了,師姐,快放血!”秦昭再次大叫!他才不會顧及別人說些什麼!救人要緊!

“大家快來幫忙!”茯苓猶如醍醐灌頂,忙招呼鄰里。

一聽茯苓召喚,人群立即有幾名壯漢上前按住二狗子四肢,秦昭得以喘口氣!

茯苓當機立斷針刺秦昭所說穴位,多股黑血從穴位之中流出……

在場眾人皆長吁口氣,只有茯苓和秦昭精神仍高度緊張。

“不好,他要咬舌!”秦昭眼尖,立即發現二狗子異樣,他也不顧許多,將左手臂置於其口中!霎時,汩汩鮮血從二狗子口中流出,而秦昭也是一臉痛苦之色,咬牙切齒,牙齒咔咔作響!

“啊!”秦昭此舉把眾人嚇得驚呼大叫!

“李嬸,快找塊帕子來,不能讓二狗子咬到舌頭!”還是茯苓先行冷靜,忙叫人找替換物。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秦昭為了救一素不相識之人,竟挺身而出。

帕子很快送到,眾人合力撬開二狗子牙關,將摺好的帕子一點點送入他口中,秦昭再將手臂一點點抽出,直至完全將手臂與二狗子分離開來……

隨著不斷放血,二狗子也漸漸平復下來,這才算是真正讓人放心,待二狗子體內黑血轉為鮮血之時,這場救援才算結束。

此時,茯苓才想起秦昭來。藉著月光,她看得分明,他的左小臂處赫然留有一口牙印,牙齒滲入面板,把之前的天花疤痕都已咬破,鮮血淋漓!

她忙把秦昭拉出人群,雙眼流露出心疼之色。這還是秦昭第一次從她這個冰山美人臉上看到別樣神情。心裡竟還有些竊喜……

茯苓說到底還是外冷內熱。

她先是為秦昭撒上藥粉消毒、止血,又用上布條將傷口包裹。

安頓好二狗子,李嬸來到兩人身前。“小師弟,你無事吧?今天多虧你倆,才又將我那苦命孩兒救回……”說罷,淚流不止。

秦昭也不知說些什麼,家中有個隨時發病的孩子,大人的確非常辛苦!他也十分理解李嬸之言。

前世,他作為秘書,陪同書記走訪慰問時,書記所聯絡的困難家庭中,必定都有這樣的!

秦昭只恨此時手上沒個紅包,不然他也準備封個慰問金。

李嬸再次道謝後,秦昭與茯苓離開其小院。鄰里們也是陸陸續續回家。

回家路上,月光將兩人身影拉的老長……

“今晚,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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