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縣縣衙班頭袁生到此,煩請寨中開門,我有要事相商。”忽地寨外有人喊道。

秦仲義一聽是縣衙中人,心中大石方落,不過卻也稍有疑慮,不知為何此時會有衙役到此?偶生好奇之心,仲義便順著柵欄縫處往外觀瞧,一看確實是差兵不假,秦仲義便搖了搖頭,自已對官府中人不甚喜歡,況且寨中都是乾爹做主,於是便轉身離開,四周找起了羅榮。

過了多時,只見羅榮手提單刀,身後跟著五六個拿著火把的村民,急急忙忙的來到了主路之上,一路小跑的到了村前開啟寨門。

大門開啟之後,便看見寨外有十餘騎差兵衙役,那打頭一人見寨門分開,又瞧羅榮領人走出之際,便急忙跳下馬來。

“羅村正,你怎麼......”袁生看見羅榮手中還拿著單刀,也是隨之一愣。

羅榮一見來人自已認得,兩年前去縣裡看望兒子大山之時初見,那時羅大山在酒樓採購,認得縣中三教九流,經得大山有意引薦,二人算是面熟之交,雖然袁生與大山年齡相仿,但身在其位必得其利,羅榮對其卻是畢恭畢敬,後來只要到得城中辦事之時,羅榮都會請上袁生一起陪席,多次相請二人也就這麼認識了。

而聽到袁生這麼一說,羅榮再看手上不禁苦笑,自已一從撿了這刀便一直攥在手裡,雖說放下了那條板凳,但這單刀卻不離手中,一路上跑東跑西,呼來喝去的竟是渾然不覺,可見其心中緊張至極。

把刀遞給了身後村民之後,羅榮這才一抱拳施禮道:“讓袁班頭見笑了,本村遭了強人,這大半夜弄得雞飛狗跳,我連本村具體有多少損傷都還不知,不過天幸有班頭到此,也免得我白天再去縣裡通報。”

袁生聽後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說道:“走吧,我已知曉,進到村裡再說細節。”

… …

而要說袁生為何深夜到此,卻也是另有緣由。原來,自打半月前保金村再起波瀾之後,縣令大怒,便讓縣衙三班一統,管你是快班、壯班、皂班,於晚飯過後都要四方巡夜,原來只巡得二三十里,現在卻要四五十里,眾衙役苦不堪言,無奈縣令大人有命,下面只得照辦。

但常言說的好,“上有令策,下有對策”,縣令說讓巡視五十里,眾人偏巡個三十里又該如何,五十里外又無甚信物可取,便是百里之外也只嘴上一說便了,拖拖拉拉半月有餘竟無一點線索,偏天巧之事,那強人一夥半月卻也無甚動靜。

可就今日,縣令公廳升堂,立表再給眾人兩日時機,若是兩日之內在無蛛絲馬跡,那便三班衙役互施杖刑,如不服從,反正皆是末尾小吏,挑出數名縣令不喜者,再換一批又有何妨。

袁生從衙數年,經眾人舉薦當了班頭,今見縣令如此,心中也有愧疚,待吃過晚飯之後,便帶了十幾個平時相近的衙役一起向西巡視,一路上小心謹慎,快馬加鞭時少,勒馬四顧時多,便是看見道旁破廟,眾人也要進去查視,若是遇到三兩路人時更是要好頓盤問,於是眾人迤邐而行,約至亥子之交時,袁生等來到了四十多里外的永安村附近,停住了馬腳,讓眾人歇息一會兒,該出恭的出恭,向前再探幾里,如若無事,那也只能返回交差。

於是十幾人下得馬來,各行已事,袁生也坐到路邊歇歇臀股,不多時便聽得遠處似有低鳴之聲,問得別人緣由,衙役卻也不曉,情有可原,無人知道這是強人來犯之訊號,於是又歇片刻眾人上馬西行,等到了寨子邊上,才聽得裡面像有嘶喊打鬥之聲,緊接又是一聲號角驚了眾人一跳,不過已經到此,且也認識村正羅榮,袁生這才在寨門外大喊,又待等了片刻,羅榮出來之時,袁生便立馬想要知道情況,所以才飛身下馬,又聽羅榮說真有強人來犯,且還不知本村損傷時,袁生真是後悔莫及,真不該在那聲號角聲音之後還慢慢悠悠,如今強人又犯大案,自已怎麼回去和縣令交待,所以說這才有了前文要進寨門時袁生的面色凝重。

但等到了寨門之內,行的數十步便看見地上趴臥十餘人,看著不似村夫模樣,且腦漿迸裂死相極慘,又見更前方馬匹倒地,起身不能,且不住的哀鳴,袁生一扭頭忙問羅榮道:“羅村正,這些是強人還是......?”

“哦,這些都是強人屍首,天殺的匪類大約有個五六十人馬,現今都在這寨子中,打死活捉的已有大半,只有幾個下馬逃竄不知溜到哪家藏著,老漢方才正帶人尋找時,便聽人說縣衙來了公人,我這才急忙忙的過來開門,沒想到竟然是袁班頭到了。”羅榮越說越來勁兒,便又把事先過程簡單概括了一遍。

袁生一聽立馬回頭吩咐將寨門緊閉,又聲帶激動的對眾衙役說道:“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兩人一組跟著村民搜剿漏網之魚,若是跑了一個,我拿你們是問。”

“是。”眾衙役也內心激動,十餘人分散開去,幫助村民查詢夜匪強人。

“羅村正啊羅村正,您可算幫了我一大忙,不、不對,您是救了我們三班衙役一命啊!”袁生越說越激動,一把握住了羅榮的手。

本以為永安村又遭洗劫,必然是死傷慘重,自已這身衣服怕是穿不到明天日落了,但哪想到永安村改村為寨不說,還用起了一招“關門打狗”,好死不死那群強人託大不曾逃出一個,真是天公作美,本來自已身為一縣班頭,便是那縣衙聘用,一吏之流,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如今天降功勞到手,自已怎能不覺激動?

羅榮一見袁生如此,也知他心內所想,連忙客氣幾句,便引著袁生去看那活捉的頭目,於路上又見了嚴莊,問其本村傷亡情況,嚴莊只道並無人員死亡,只有那頭目衝進時砍傷幾個村民,也有衚衕拉扯之中受了輕傷的,羅榮聽後心石落地,袁生聽完心中大喜。

待二人來到一間屋子之時,見炕上綁著三個強人,兩個頭目一個嘍囉,都是蒙著眼睛,堵住嘴巴,袁生瞅了幾眼,偏看到光頭胡天時頓時一愣,只此表情卻也被羅榮看在眼裡,說了聲“不錯”之後,兩人便離開了房間。

“班頭,不是老漢逞著功勞要問,實在有一件事不打聽心中不快,是方才我看班頭面容古怪,像是有什麼難處?”羅榮好奇問道。

“沒有沒有,羅村正不要多想,只是當中一人我卻認得,卻也不是什麼深交。”袁生解釋道。

羅榮一聽更是來了興致,對著袁生一拱手說道:“袁班頭,不是老漢多嘴,想我永安村村民勤勤懇懇,務農置業,突然就被強人劫了,要不是我等先有準備,今晚絕對是慘不忍睹,所以我就想知道是哪裡的歹人如此心狠手辣,袁班頭放心,我這小村子也沒有那報仇的能力,一切都等縣衙做主,只是心中好奇,請袁班頭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告訴老漢,如能透露個一二,小老漢便是死也瞑目。”

袁生一聽羅榮說得情真意切,今晚之功又受之於人,便把羅榮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村正,其他人員我不曉得,只是那個光頭我卻認識,他是縣城西南處,綠陽鎮里正劉統家中的副管事,名叫胡天,我曾經往鎮上公幹,與他有過兩次照面,我只是好奇,那劉統是鎮上富戶,宅院廣闊,家中殷實,怎麼會讓手下幹這打家劫舍的勾當呢?”

羅榮聽了袁生一說,頓時把嘴撇到一邊,繼而說道:“富人不富心,那有什麼用,看來那劉統也脫離不了干係。”

“唉,回了縣衙交付再說吧,一切有縣令大人做主呢。”袁生說道。

二人在院中又交談了多時,便見幾個衙役來報,說是寨中生人面孔皆以收羅,請班頭檢視,袁生一聽,便邀羅榮共同觀瞧。

經衙役與寨中村民共同核實,進入寨內強人共有五十六人,起初立斃一十五人,後又在群民亂戰之時打死九人,剩餘之人包括頭目盡皆捆綁活捉,另有好馬三十九匹,其餘皆是倒地不起。

聽了彙報之後,袁生點了點頭,叫衙役把眾匪捆綁嚴實,再用一條長繩牽住,以防眾人脫逃,馬匹也是如此縛著,至於倒地之馬則全都交於村中安置,若是醫好那便自留,若是不好那便自處,交待左右,正是處理善後之時,忽又聽得寨門外邊人聲擾攘,叫罵不絕,不一會兒便有人說是永平村救兵來到,羅榮一聽趕忙讓開大門,只見永平村來了百餘人口,皆是手持傢伙,為首的村正孫業鬍子花白,手中拿著四齒翻地叉,打眼一看還真是威風凜凜。

經過羅榮一通介紹,永平村村民知曉事已過去,頓時是笑逐顏開,畢竟兩村唇亡齒寒,若是永安村被劫的面目全非,那下個地點必是永平村了,孫業和羅榮扯了幾句,又向袁生拱了拱手,永平村百十村民便原路返回。

經過眾人一通折騰,時間已過了子時,想著帶領群匪走的太慢,袁生便要啟程,但是無論如何寨中也算起了命案,還需要去幾個村民錄供,所以羅榮又當仁不讓的和袁生前往縣衙,羅榮一見姍姍來遲的大黑剛到門口,便叫大黑套好驢車,和自已一起趕往縣衙,大黑無奈只得照辦,高文卿見此也是一同前往,畢竟今夜風波自已實無出力,心中多有愧疚。

“袁班頭,這強人的兩個頭目,都是我乾兒和外孫擒獲的,擒賊先擒王嘛,若說功勞最大,那自然是我這兩個後輩了。”歸縣大路上,羅榮一直在袁生旁邊重複這些話,聽得袁生耳朵快起繭子了。

“羅村正放心,到了縣裡,我自然會和大人說之,也必然會有不少賞錢,縣衙不會讓寨中百姓寒心的。”嘴上雖這樣說著,心中卻暗罵羅榮是個老狐狸。

羅榮心中高興,坐在驢車上對著袁生連說感謝,一行人便向東而行。

… …

是日下午,西升紅霞,一車三人這才姍姍而歸,到了寨中回家先問仲義,後來怎麼處理的善後,秦仲義便把過程說之,二十多具死屍埋在了南邊荒地之中,這一行為氣的高珏等人直翻白眼,看來以後那南坑之地再也去不得了,至於那十幾匹馬,秦仲義與村中黃獸醫看了又看,後面九匹馬還能醫好,前面六匹加上倒在衚衕的兩匹怕是難說,村民下手太狠,直打得馬腿骨斷筋折,但生死存亡之際,誰還矯情得了許多。

羅榮聽後點頭說道:“醫好醫賴另說,先都養在村北圈子裡,也讓黃獸醫多多上心,費用之數自然不會虧待於他。”說完這句之後,羅榮再也難掩心中喜悅,對著秦仲義說道:“仲義啊,這一去縣衙別的不談,你知道咱們領了多少賞錢嗎?”

“不知道啊,多少啊?”看著羅榮如此喜悅,秦仲義也莫名高興。

“三百兩!”羅榮一拍桌子,嚇了羅氏一跳,同進來的高文卿與大黑卻是不住的點頭,羅榮隨即又道:“我本以為給個治傷的藥費,再給些簡單賞錢,能有個十幾二十兩便是不錯,但這一“買賣”直給我驚的下巴掉地,回來之時就怕有強人出沒,以致於我這一路都膽戰心驚的。”

“給出這麼多,想是這夥人背了不少人命官司吧。”秦仲義慢慢說道。

“確實如此,我聽那袁班頭說道,這夥人兩天兩劫保金村,第一次劫了不少財物,第二次卻起了衝突,保金村死了數條人命,還被擄走三個姑娘。”高文卿在一旁說道。

“兩天兩劫?那保金村真是夠慘的,但我想這夥人也不是哪個山頭的綠林中人,道上之人沒有這麼打家劫舍的,這夥人啊,無非就是些不講道義的流匪流寇。”高文卿知道秦仲義以前幹過剪徑的勾當,但沒想到他還把打劫分出高低來,頓時深感無語。

秦仲義哪知高文卿想的什麼,聽了保金村兩次被劫,又知道此次賞金獲得許多,便萌生一個想法,下了炕邊走到羅榮身前,對著羅榮耳邊嘀嘀咕咕,說了片刻之後收言打住。

屋內其他人見二人如此神秘,心中頓感好奇,但羅榮既是一家之主,又是一村之長,他若不說時也不好問,而也就在眾人急的快要抓耳撓腮之際,便見得羅榮放下手中茶碗,一拍大腿說道:“好,好,好,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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