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及文卿回答,高珏便對大黑說道:“大伯,我這兩句各有說法的,燃燈騎鹿,贈鹿便通增祿,而真武大帝有龜蛇二將,蛇為先鋒便是留下龜將,龜有壽意,留龜即是存壽啊。”

“哦,是這麼個意思啊。”大黑點了點頭,不過神情依舊茫然。

“小孩子粗鄙之作,不必細想,咱們繼續喝酒。”見大黑依然懵懂,高文卿便出言相勸,其實心中也喜,沒想到兒子雖然年幼,卻也有此薄才。

羅榮羅氏則滿臉笑容,就近摸了摸高珏的後腦,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祝辭過後,酒桌又復平常,高珏已吃得飯飽,同大人招呼過後,戴好棉帽隨即出門。

高珏家住村北,與喬松左右為鄰,所以二人關係最好,到了喬家門口高珏剛想找人,便聽得東邊有人叫喊自已,轉頭看去正是喬松,見其身旁還有二童,高珏一看自然認識,一個體態消瘦,看似文弱的名叫鄧禹,另一身形不高,圓臉雙髻的喚作凌然,三人同在衚衕口處,擺手招呼,高珏答應一聲,急忙走了過去。

“你猜,誰過來了?”還沒等高珏到得身前,喬松便興沖沖的說道。

“什麼誰過來了?”高珏一頭霧水。

“就你個木頭嘴快,我原本先打算不告訴如意,等到他見時自有驚喜。”一旁的鄧禹連連搖頭。

“那到底是誰來了?”高珏還是不知。

“小掌櫃。”鄧禹說道。

“伍大哥來了?”高珏心中一喜。小掌櫃,自是鄧禹又給起的外號,其本名伍騰,是嘉城縣濟民堂伍掌櫃的獨子,那濟民堂乃是一間大生藥鋪,嘉城縣中首屈一指,伍掌櫃本有正妻,但所生二胎皆是女孩兒,由其生完次女之後,正妻便身體不支,日漸羸弱,請得大夫坐診,伍掌櫃也頗懂藥理,長時治療,夫人雖得好轉但是不再生育,這卻讓伍掌櫃心中失落,雖然依舊對夫人關懷備至,但伍掌櫃終有自已的心結,那便是能有一子以承藥鋪,夫人看在眼裡,哀在心中,忍著五味雜陳之感同意丈夫續絃,尋人問親,後經媒婆搭線,又娶了永安村李家之女,天巧之事,李氏過門次年,便生得一子,正是伍騰,莫說伍掌櫃高興,就連大夫人也視為已出,只因伍騰是伍家長子,日後必承家業,所以鄧禹給起了小掌櫃這個名號。

“何時見得伍大哥?”高珏問道。

“午飯之前,說是吃了飯便來尋咱們。”一旁的凌然小聲說道。

高珏點了點頭,遂不再詢問,四人也是興致勃勃的玩起了鄉村遊戲,你追我趕好不熱鬧,嚴冬日影,過午西斜,玩耍一番過後,四人非但不冷,反而身上頭髮汗津津的,稍做休息之後,高珏便要繼續,忽見喬松一指南邊村路高聲說道:“你們快看是誰到了?”

三人順指看去,只見南邊主路走來一人,十五六歲模樣,稍顯富態,頭戴貂皮暖帽,身穿淺紫色緞面小襖,黑褲黑鞋,上面繡著蝠紋花樣,左手背於身後,右手提著古色食匣,面帶微笑,向著眾人走來。

四人招呼一聲,齊齊跑了過來。

“真好,你們都在一起,免得我挨家去找,這是縣裡飄香齋的糕點,我共拿來兩盒,外公外婆一盒,這盒是專門給你們嚐嚐的。”說罷,伍騰遞過食匣。

“多謝伍大哥。”高珏順手接過,開啟盒蓋,頓時一股棗香撲鼻,雖說中午吃的不少,但此時也已消化許多,四位人手一個,邊吃邊贊。

“對了,小掌櫃,這次回來能住幾天?”鄧禹問道,他胃口較小,吃了一個也已夠了。

“就連一天也住不得呀,這次回村一來給老人送些棉衣,二來看看你們,最近幾月都在藥鋪認藥識方,輔助我爹經營,一刻不敢多離啊。”

“行啊,看來伍大哥這小掌櫃的小字要拿掉了。”高珏打趣道。

“遲早之事,遲早之事,哈哈。”伍騰一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幾人又閒聊幾句,喬松又道:“伍大哥,你每次回來都給我們說城裡故事,今天再給講講吧。”

“這個……”伍騰略一思索,隨即便說:“這幾月多在藥鋪學習,實在沒甚新鮮之事,只有前幾晚聽過幾段評書,名叫《五傑傳》,你們若是要聽,那我便講講。”

眾人一看還有評書可聽,急忙讓講。

“在這裡講嗎?不如去誰家裡吧。”伍騰問。

“便在這裡說吧,咱們這些孩子,去到誰家都不方便。”高珏說道。

伍騰點了點頭,清了清嗓,便開始講起評書,別看伍騰不是曲藝出身,但卻極有表演天賦,講起書來,眼使相,身使段,手使樣,足使步,宵小之輩扭捏作態,豪放之姿大開大合,聽得眾人或張口,或攥拳,全然不顧冷風撲面,寒侵衣衫,一喜一悲全被伍騰左右,昔有說書人屏風之後舌燦蓮花,今觀小掌櫃體態於前口似懸河,而正當四人心神沉浸之時,卻見伍騰收勢微笑,不發一言了。

“怎麼了?”眾人簡直意猶未盡。

伍騰笑著說道:“我也只聽到這裡,往後便不知道了。”

“哎呀!”鄧禹連忙拍手說道:“真是不錯,若日後濟民堂改了茶書館,你小掌櫃那也是第一號人物啊。”

伍騰笑著點指鄧禹,其意是鄧禹最愛玩笑。

“可巧不是,伍大哥講的評書是五人結拜,咱們如今也是五人在此,不如咱們也效仿評書,來個義結金蘭吧。”高珏說道。

他從小便看書籍,雖知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但這磕頭結義,八拜之交的行徑也是心嚮往之。

“和木頭結拜,那咱們不都成朽木了。”鄧禹用手肘頂了頂高珏,又指了指喬松。

“喬松為人魯直,從不弄假,你也別總挖苦他了。”高珏一陣無語,這二人簡直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無論鄧禹怎開玩笑,喬松就是不言。

鄧禹聽後笑了一下,聳了聳肩,便不再說話。

“我同意結拜。”凌然說道。

“我也沒甚說的。”喬松又道。

伍騰大喜,他深知眾人好開玩笑,早已習慣,遂不放在心上,但這結拜也需儀式,如今既沒拜香黃紙,也無禮品三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稍微犯難一會兒,無計可施之時,好在高珏說道這結拜之事在裡不在表,情真為實,其餘皆虛。

於是眾人便來了個簡化處之,將樹上枯枝折下做香,以奉天地,把盒內糕點摞起為禮,以敬神明,五人對好拜詞,齊齊跪在青坪山下,高聲說道:

蒼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兄弟五人願結異姓兄弟,從今此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心同德,絕不藏私,蒼天后土,實所共鑑,如有背誓,天地不容。

誓言說罷,誠心叩頭,伍騰為長,四人又向伍騰拜了幾拜,依照年齡,分別是伍騰、喬松、高珏、鄧禹、凌然,五人相互扶持,站起身來,左右相看皆是激動不已,難掩心中暢快繼而放聲大笑,雖說童聲稚嫩,卻也嘯震山林。

而就在五昆仲情濃之時,忽聽得半山腰上一聲冷哼,其音又七分帶醉,三分帶冷的說道:“胎毛未退的娃娃還學大人拜上把子,好好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個有難同當?”

此言一出,五人同時一怔,剛才全心投入,哪裡顧及四周可有人員,聽得冷聲說罷,急向山腰看去。

只聽“簌簌”兩聲,山腰樹後便閃出一人,身高七尺有餘(以公分為準),三十歲上下年紀,看臉上細目鷹鼻,兩腮少肉,盡顯刻薄寡恩之相,瞧得此人模樣,除了伍騰之外,其餘四人心裡皆是一驚。

來人名叫張仝,也是永安村人氏,只是少在村中過活,平日裡打架撒潑,放賴賭博,專與兩村閒漢們廝混,村民見之都避恐不及,故給張仝起了個諢號,喚作“小煞星”,如今冬藏之季不事農忙,正是鄉村賭博的時節,按理來說,張仝此刻正該耍牌擲骰,猜單論雙,哪曾想竟在這裡遇到,四人目光同向伍騰看去,心中多少帶些忐忑。

“那高個的後生是哪裡的人,看著面生的很。”張仝一步三晃的向山下走來。

伍騰知道他問得自已,但見來人醉氣熏熏,流裡流氣,方才說話中還有貶低眾人結拜之意,遂把頭扭在一旁,不予答覆。

“我問你話沒聽見嗎?”張仝音調提高,幾步便來到眾人面前。

高珏見此,怕張仝對伍騰動手,便忍著不安的心說道:“張叔,天氣寒冷,你去山上做些什麼,是下套逮野物去了?”

張仝醉眼惺忪,扭臉看向高珏,瞅了一眼之後便又正視伍騰,言語挑釁的說:“你不是他們的大哥嗎,怎麼說話的膽子都沒有?嘿。”

伍騰聽此心中忿恨,自已哪裡受過這樣質問,家中長輩對自已疼愛有加,藥鋪夥計對自已畢恭畢敬,即使回到村中,眾孩童也是兄長哥短,嬉戲有度,從沒遭此委屈,想到此處不覺振奮,霎時傲氣頓生,一扭頭直視張仝眼睛,沉聲說道:“我是眾人的大哥,你想怎樣?”

“你張大爺最近手氣不好,看你行頭不錯,想找你借兩個小錢兒花花。”

“哈哈。”伍騰聽完直接氣笑,對著張仝道:“第一你我不熟,咱也沒那錢財交往,第二,你向我一孩子借錢,這像什麼屁話。”

聽到伍騰說完,張仝細眼一瞪,右手“嘭”的一聲抓住了伍騰的衣領,速度之快嚇了眾人一跳。

“你張大爺心情本就不好,沒想到還遇到你們幾個崽子礙眼,不給錢是嗎,那我就扒了你這身襖子當了。”說罷,另一手也去薅住衣領。

伍騰大驚,哪想此人這般無賴,急用雙手揪住襖子,但力氣不如對方,霎時間便被拽了一個趔趄,事發突然,其餘四人也是嚇了一跳,但如今大哥有難,眾人豈能旁觀,方才情真切切,誓言鑿鑿,如今不正是福禍相依之時?於是四人目光一對,高珏、鄧禹去抓張仝雙臂,喬松、凌然見上無可攻,皆彎腰俯身各抱其一條大腿,眾人咬牙角力,齊發聲喊,一下便把張仝掀翻在地,只因其雙手還抓住伍騰衣領,倒地之時又被砸個滿懷,兩手便得撒開,伍騰一見手上放鬆,立馬一按張仝胸脯起得身來,前後之事只在一瞬,等眾人穩定時手還微抖,畢竟出生至此,幾人還不曾打過真架,而再看地上張仝時,見他雙目緊閉,咧嘴呲牙,捂住心口左右扭動,半晌起不得身,五人面面相覷,盡皆慌了。

“咋了?誰躺地上了?”五人正躊躇之時,便聽南邊有人高喊,高珏一聽聲音就知何人到了,急忙說道:“外公,快來。”緊接便迎了過去。

“好、好。”來人正是羅榮,在高家喝完酒席之後,例行往事四處巡視,出了衚衕往北一拐,便看到如此場景,剛才喝的酒酣耳熱,便連棉帽都攥在手中沒有戴上,碰上外孫之後,高珏就把前後簡述一遍,當得知地上躺著張仝之時,羅榮冷哼一聲,把帽子一戴,大踏步的向眾人走來。

眾孩童見羅榮來的氣勢洶洶,不知何意,便都大氣也不敢喘,只有伍騰勉強擠出笑容。

羅榮到得近前並未理會眾人,而是俯身蹲下,瞅了一會兒,突然右手抓住張仝耳朵,稍微一擰,緊接說道:“張小子,合著眼也知道我是誰吧,我就查仨數,你要再不起來,我便把你拖到山根子底下埋了,三。”

喬松見此立馬說道:“羅爺爺,他躺了有一會兒,不似假的,我還是叫我爹來吧。”其餘孩童也是點頭,看此情況羅村正也不像是處理這件事的。

羅榮抬頭看著幾個孩子,輕輕搖頭,左手放在唇邊,其意是叫眾人莫再言語,等再低頭看向張仝時,雙眉一凝,手上加勁兒,厲聲說道:“二。”

五子看羅榮如此,實在不知他葫蘆之中賣的何藥,現今應該叫人把張仝抬走治療才對,若是耽誤時機,後果不堪設想。

“一,給我起來。”羅榮一聲暴喝,手再加力,簡直狂躁一般,眾人見此實在不妙,急忙要勸時,便聽得地上張仝唉聲求道:“羅大爺,羅祖宗,你快鬆了手吧,我他娘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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