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北地離雁,幾處煙嫋寂寥,金風襲草卷葉,千里塵沙渺渺。

自杜橫走後已過半年有餘,時至晚秋,既收得糧谷,也交完戶稅,再有數天便到立冬,有旁業者賺得些許外財,無旁業者卻也落個秋後清閒。

打兄弟幾人結拜以來,伍騰只在盛夏回來一次,知道眾人端了張仝財窩之後,伍騰也是哭笑不得,看來幾位兄弟還真就惦記於此了,後又聽說,張仝不久後便和永平村的閒漢們撕打起來,張仝還被打得挺慘,從此就連囂張氣焰都弱了幾分,伍騰立馬拍手稱快,說道似這樣訛詐賭博來的錢財,眾人順了也就順了,而且時機後手皆妙,給眾人一頓誇獎,二百文伍騰一文不要,又給了眾人平分,那四人皆得二百五十文錢。

而鄧禹還是老樣子,除了與眾人玩耍拌嘴之外,便在家讀書,也專好寫那代聖賢立言的文章給高文卿觀看,虛心請教指點,高文卿雖連生員也算之不上,但也卻有其原因,每想到此處,高文卿總覺得世事無常。

喬松自從拜了秦仲義為師之後,確實刻苦練功,有些動作仲義雖不能一一演示,但喬松於功夫上的靈性比其他處強上數倍,仲義一說,有時喬松便能領會,如今的喬松腿粗一圈,腰板兒溜直,就連精氣神也和之前大不相同,就連鄧禹也說喬松確實有點木頭開花的意思了。

而要說練功第二認真的便屬五弟凌然了,雖說年齡最小,但卻有股韌勁兒,只是面子太矮,不敢多問秦仲義,多是散了場後拉住自已二哥請教。

高珏曾說自已要做個文武雙全,卻也不完全是虛言,雖不像喬松、凌然那般全天候打熬身體,但放下書時,也盡在外公院裡旁觀,有時幹舅舅秦仲義也會讓其下場練習,甚至與喬松捉對撕打,雖是沒贏過一次,卻也感覺身體日漸結實。而若說真讓高珏感興趣的東西,那還是杜橫送他的那本《萬圻國州縣地理新考》,每日不出外嬉戲時就待在家裡看這本書,雖腦中沒個十足的畫面,但自已卻也記住不少東西。

書中開篇便說了大陸這個這個概念,這是之前高珏極少聽父親提起的,拿起書籍問道父親時,高文卿也感覺新奇,但看了多時便對高珏說道:“雖有趣味,卻對科考無益。”高珏點頭稱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翻書開言,說這大陸之上共有五國為邦,世世代代國名也皆以五行而得名,方位也與之對應,本國居中,以對中心戊已土之位,故本朝太祖皇帝取國號為“萬圻”,東部之國應甲乙木之位,其國為“正林”,南部之國應丙丁火之位,其國為“天炎”,西部之國應庚辛金之位,其國為“赤鎏”,北部之國應壬癸水之位,其國為“上清”,相傳說,混沌之末五國本為一體,但互相征伐,致使黎民塗炭,天神震怒,遂用落旭、殘霞兩片叢林隔開了正林國,用龍脊、連峰兩道山脈隔開了赤鎏國,用天古、大荒兩片大漠隔開了上清國,用一道海灣隔開了天炎國,雖使五國和平千百年,但各國本土之內又你爭我奪,終是為了那個“權”字。

待本土相穩後,又都逢山修路,遇海乘船,伐林開道,栽木治荒,雖有小部摩擦,卻終無大片征戰,俱以商貿交流居多。五國人種同源,幾無大差,語言也是相近,只存快慢硬俏之分,至於姓氏之別,正林國多以羽獸蟲魚為姓,上清國多以古怪雙字為姓,赤鎏國多以世間顏色為姓,天炎國多以大小之字為姓,而中土萬圻國卻是駁雜兼有,高珏每次看到這裡都覺新奇,雖知道神話部分不可取信,但後面五國特色還是值得一記的,對於一個連村落都未出過的孩童來說,這本書實在給了高珏太多的外遊之想。

介紹了前言之後,後面便是萬圻國本國的州縣地理了,自本朝太祖稱國建號後,改前朝都城天王城為天業城,又在天業城四方數十里內,選得緊要處各築一道大關,分別是東朝陽關、西雲霞關,南三山關,北黃沙關,皆有重兵把守,吸取前朝區域雜亂之禍,除了都城京畿一帶區域固定之外,又將其它地域共分了七路,東北方為東林北路,東南方為東林南路,正北方為瀚沙北路,正南東北為臨京東路,正南西南為觀江南路,西北方路為連山西路,西南方路為南江西路,每路設州縣二級為主,其餘區劃則因地制宜,著情設定,書中又記了許多山川河流的位置,而高珏又驚奇的發現,便連自家屋後的青坪山也在其中,頓時心中大喜,想那遊俠前輩不知何時競也來過這永安村地界,實在讓高珏有種朦朧親近之感。

天色漸晚,高珏並沒有去外公家裡,只是在衚衕口透氣,上午和喬松放對時,被二哥連連摔倒在地,此時若去,還得陪練,自已還是在外面緩緩吧。

晚秋時節,院外村民還是不少的,或是吃了晚飯坐在門口閒聊的,亦或是還沒吃過互相打聽的,又見叔伯朗聲大笑,姨嬸擋口私語,便是村中老者也坐在石臺之上,雙手斜壓柺杖,給同村後輩講述那往年故事,高珏每每見此場景,心中都無比舒暢。

“呦,姑爺,吃飯了嗎?”就在高珏愣神的時候,一對母女突然出現在眼前,聽見那婦人叫自已姑爺,高珏頓感羞澀,但也知是何人了。

也是村中地段,與自已外公家前後斜跨院,有個辛家,男方名叫辛剛,標準的莊稼漢子,媳婦孃家姓劉,因平時無論一言一行都是快人快語,風風火火的,遂鄰居都叫她風火嫂,兩人都已經四十出頭,因生養的晚,現在只有一女,名叫如嬌,與高珏同歲,又巧兩人是同年同月生的,風火嫂便和安娘玩笑,說是給兩人先搭個姻緣,等都成年了之後便叫二人成親,安娘也知其只是開那嘴上玩笑,便迎合著答應,自從那以後,高珏與如嬌都漸漸長大,但只要哪個孩子一見到對方母親都是打個招呼便跑,甚至有的時候面都不見,望影就逃,不為其他,都是因為這姑爺、兒媳婦叫的,兩個孩子之間並無隔閡,但都因為各自其母的熱情稱呼,高珏與如嬌見面都不好說話。

“還沒吃呢,我娘正做著呢。”見到風火嫂高珏立馬拘謹,又看見辛如嬌躲在母親身後,高珏頓感臉上一燙。

“沒吃就去我家吃去,我就納悶了,咱這村子也不大呀,但怎麼我感覺有年頭沒看見你了?”風火嫂問道。

高珏心想每次看見你的人影我就跑了,你還從哪裡看見我,但嘴上卻回道:“我一般都在家裡看書,不愛出來走動,嬸子,我家裡快好飯了,我得回去了。”

“臭小子,吃飯著急,婚事就不急嗎?如嬌十三了,再有兩三年就能嫁人了,雖然說你們大小夥子二十才算成年,但咱們莊稼人不在乎那個,我看你們倆這兩年就準備準備得了,哈哈。”

“娘,別說這個了。”辛如嬌躲在風火嫂身後,兩隻手抓著母親的手臂,偷瞧了高珏一眼後,自已也是羞的臉紅。

“哎,嘿嘿。”高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只能岔開言語了,問道:“嬸子,你們倆這是去哪了?”

風火嫂看著高珏的窘態,兩邊嘴角向下彎著,似偷笑又似打趣一般,盯著高珏好一會兒才說道:“行了,不逗你了,我娘倆去大黑家了,明天要去縣裡買點東西,他過了秋,天天趕著毛驢車去賣山貨,我娘倆搭他個驢車,他那個驢車要顛起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大黑說得寅時正就得出發,卯時縣裡點了卯才能開門,但街上多是早餐鋪,要逛雜貨攤子還得晚些,我們那時走,辰時多點便到了。”

高珏點了點頭,晚秋時分還得起個大早,真是挺辛苦的,但若去得再晚一兩個時辰,到了縣裡,便就錯過了早晨那一波市井人流,大黑的山貨也就會被壓價了。

“你有啥缺的沒有?我到縣裡給你帶點兒。”風火嫂看著高珏說道。

“我沒什麼缺的,嬸子,你們早去早回便好。”又摸了摸後腦說道:“那我回家了,嬸子,如嬌。”

“看把你嚇得,行了,回去吧,如嬌說句話。”風火嫂一把便將身後的如嬌拽了過來。

“我、我們也回家了,如意。”辛如嬌也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高珏趕忙“哎”了一聲,便回身跑回家了。

… …

次日午後,高珏又去了外公家,只見喬松、凌然也早就在此了,高珏一撇嘴,心道這二人來的比自已都勤了。

喬松見高珏到了便哈哈大笑,凌然也是過來打了招呼,高珏一看喬松如此便對秦仲義說道:“大舅,我今天可不下場了,你讓他倆互鬥得了,我就是過來看看外公外婆的。”

“行了如意,我也不打熬你了,願意學就在一旁跟著練練就行,實在不行大舅再給你開小灶,若還像前兩天那樣,真把你整出傷來,這老羅家,老高家可沒人能放過我。”秦仲義也確實沒想過把這幹外甥提到喬松、凌然這一檔上來,若那二人有了錯誤,秦仲義多少能訓上幾句,可這幹外甥高珏,秦仲義可真不好下嘴啊,且秦仲義也能看出高珏對於功夫並不是那麼上心,所以便由著他了。

“嘿嘿,大舅,這還差不多。”說完了一句之後,高珏便指著喬松道:“行了,別杵著了,給我打一套吧。”喬松雙目一睜,大喝一聲,追著高珏便要放對,秦仲義見此也是忍俊不禁,數年前,自已殺了人被鎮裡、縣上通緝,逃入山林成了法外之徒,但這一年多呢,先是隨了杜橫做了許多豪傑之事,又在這永安村中敬老教徒,秦仲義有時想想,在如此紛亂的塵世中,這世人想要為善亦或作惡,還真都在自已的一念之間。

秦仲義叫停了眾人打鬧之後,喬松、凌然便又練起了基本功,高珏暫不想練,便進了屋子與二老聊天去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高珏本在炕上打盹的時候,忽聽得外面喬松高聲喊著自已外公,羅榮也是一驚,便穿上鞋出了屋門,高珏好奇發生何事也揉了揉眼睛跟了出去,祖孫二人開門至院的時候,便見院子裡只有喬松、凌然二人,秦仲義不見蹤跡,而門口赫然站著一個牽著馬的衙役。

“這裡是村正羅榮的家嗎?”衙役看著眾人問道。

羅榮不知發生何事,但見來人是衙役打扮,便馬上迎了出去,對著衙役一拱手說道:“小老漢便是羅榮,不知道公人這是…?”

衙役一見找對了人,也是一拱手說道:“羅村正,我是嘉城縣縣衙的捕人,奉了縣令大人的口信,要對這縣城方圓五十里內的鄉鎮村莊有重事相告。”

羅榮一聽,趕忙把衙役請到了屋內喝茶,又把幾個孩子攔在屋外,高珏回頭看時,只見秦仲義從西客房內探出一個腦袋,眼神不解的看著眾人,高珏向秦仲義一擺手叫其先躲回屋子,接著便和喬松、凌然蹲在窗根之下偷聽。

羅氏串門子去了,所以羅榮便親自給衙役倒茶端水,隨即問道:“不知道縣令大人講了什麼,還請公人給說說。”

衙役坐在炕邊,喝了一口茶水便說道:“最近咱們縣道之上出現了一夥強人,太具體的人數不明,是何地的據點也不清楚,只知道有時十幾人,有時數十人,也有可能更多,這夥人已經在嘉城縣方圓數十里的大路小道劫了數回了,縣令大人知道後大怒,出動捕人調查之後也沒能找出窩點,且那夥強人也如失蹤了一般,這著實讓人惱火,可就在昨天晚上,有近百名的強人洗劫了縣城西南處三十里的保金村,村裡沒有防備,雖無什麼大傷亡,財產卻被搶掠許多。”

衙役說的口乾,喝了一口茶水之後,又接著說道:“這不,今日一早,縣令大人剛點完卯,便一面叫人調查此事,一面又派了我們十二名衙役,騎著馬,沿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告知此事,望各地鄉村能夠提高警惕,各里長村正先暫時攜民自保,白天黑夜小心事發,我縣衙也會加快查明此事,早懲惡賊,儘早還給四方百姓一個交待。”

羅榮聽後心中也是一驚,這樣強人掠村的事情多少年沒聽過了,但還要向衙役說道:“小老兒知道了,快慢不在這一杯茶,還請公人喝完了茶水再趕路吧。”

衙役點頭稱是,又喝了一口茶水。

… …

屋外窗下,高珏本來是存著好奇之心的,但是聽了一會兒之後,心中越聽越寒,等衙役說完了之後,高珏連忙回頭向上看了看天,心中默唸道:“蒼天保佑,這黑大伯,辛嬸子和如嬌可千萬別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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