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羅榮來找之後,高珏立馬向二人交待一下,出了洞便喊道:“外公,我在這裡,你切莫著急。”

“天殺的賊人呢,我他孃的……”羅榮一時急躁,口中唇齒打架,這句話就沒說完,等祖孫二人在緩坡碰頭時,雙雙一愣,羅榮愣的是外孫面淨無垢,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高珏則楞到怎麼只是外公一人在此。

原來,喬松回村便往東拐想去找自已父親,可一轉入衚衕,正巧碰到羅榮從東面過來,喬松問其去了哪裡,羅榮說本村基本問遍了人,不像是本村偷的雞,索性便跑到永平村,找了永平村村正說了此事,想讓他在本村找找線索,喬松長話短說,把高珏和偷雞賊一起在深坑邊上等著之事告訴了羅榮,羅榮一聽鬍子直立,那還得了,讓喬松繼續找人,羅榮一路小跑到了南坑邊上,眯起眼睛,前後左右就是看不見外孫,心下大驚,以為賊人擄走了高珏,這才大喊大叫,沒想到一喊還真把外孫給喊了出來。

把事情原委和羅榮一說,羅榮起初也不理解,然一看到母雞尚在,且兩個大漢也不像說謊之人,這才漸漸放下心來,等四人在洞口附近說了會兒話時,又見到緩坡處下來七八個農戶,手提鋤頭扁擔,面帶塵土黃泥,喬松也跟在身後,拿著一根木棍,眾人下來之時第一眼便看見了秦仲義,群情激憤指著秦仲義要人,又把仲義造了一個紅臉,正在嚷嚷之時,羅榮從洞裡出來,眾人這才停住,又簡單說了幾句之後,羅榮便讓高珏把雞送回嚴家,嘴上哄著點兒說,叫嚴氏莫再生氣,讓村民取了一副擔架把杜橫給抬到自已家中休養,又吩咐喬松去一趟永平村,一來告訴村正不用再找線索,二來把永平胡郎中請來,有羅榮在此,幾路人員速速動身。

將近午飯之時,喬松把胡郎中給帶了回來,看了看杜橫情況,便解開杜橫身上衣物,褪下衣服時,屋內眾人皆吃了一驚,見其身上數處淤青利傷,羅榮心中也是一驚,不知道這人是何來歷,莫不是與人做扣,但左思右想後,最終搖了搖頭,自已不能見死不救,別說看他不像歹人,即便是個歹人,想他也不會以怨報德。

胡郎中開好了藥,吩咐了羅榮等人,羅榮本想留其吃飯的,卻被胡郎中婉拒,收了費用之後,一拱手便告辭了。剩下之人,高珏、喬松、杜橫、秦仲義便在這西屋吃飯,羅榮兩口自在正房,待吃過飯後,杜橫便見高珏用眼直瞅自已,知道他是想聽後續,便對高珏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想聽之後事情,但我現在渾身乏痛,想靜躺一會兒,等我好點兒自然都講給你。”高珏點頭表示理解,卻聽得秦仲義說道:“沒事,你靜躺你的,故事我給他們講吧,這事從我這來講好像更好說一點兒。”杜橫聽罷點了點頭,躺在枕頭上閉目養神了。

秦仲義收拾好了碗筷給羅氏送去,又借來了藥罐,在院內搭個臨時灶臺後,便向高珏、喬松一擺手,三人各坐小石磚上,秦仲義一邊熬藥一邊講述,也沒顧及羅榮端著茶碗在後偷聽。

秦仲義也是譚州青山縣地界人氏,和杜橫不同的是,秦仲義是青山縣下農村之人,家中無甚財產,也請不得名師授武,所以一直是普普通通的孩子,直到成年後也娶了媳婦,如平常人勞作生活,一年之後,秦仲義也是當了父親,有了一個男娃,仲義十分高興,為給媳婦多買補品,調好身子,秦仲義便去了鎮上給人做工,有次給鎮上修建酒樓時,不慎從架上摔下,胡亂中帶下一根木樑,倒地之時直直砸到秦仲義右腿臏骨之上,仲義登時昏迷,當時管事不在現場,是由兩個幫工給抬到了醫館,但醫館中人要先交銀錢,否則不予治療,幫工去找管事,但遲遲未見,一來二去耽誤了治療,雖然後來管事幫出了治療費用,但秦仲義卻也落下殘疾,而且趕出了隊伍,身無分文由一個同村長輩送回了家中。

家中父母妻子一看俱是眼淚直流,痛在自身一般,老父去鎮上找管事討要說法,卻又被人毆打,管事直言秦仲義落架純屬意外,並且自已也簡單付了一些醫藥費用,團隊不養閒人,只能將仲義踢出隊外。老父去找醫館時,醫館之人更是說道,有錢則醫,無錢不醫,天經地義,老父兩頭碰壁又知衙門中也無處說理,便灰頭土臉的回到家中。

又過兩年,時值延興十九年夏季,村中偶來一個跛腳道人,路過秦家討口水喝,見秦仲義跛著右腳,無精打采,眼中無光,所以為報這一碗清水之恩,道人便傳授給仲義一些自已練功的技巧法門,這套功法長久練習,雖不能治好腿傷,但相較之前卻是輕便許多,如能加以手杖相輔,平地之上也可不遜常人了,秦仲義大喜過望,踉蹌跪倒想要拜師,但道人卻擺手拒絕,秦家父母見此也是盛情相邀,畢竟兒子頹廢兩年有餘,頭次見得如此激動,道人一見婉拒不過,便在秦家住了下來,但卻同秦仲義以老友小友相稱,平日裡除了督促仲義練習之外,也會去鎮上別村做些法事,所得錢財也是給了秦家買添肉食,道人一住便是兩年,而在這兩年之內,秦仲義也如換了模樣一般,雙目有神,全無頹色,道人見此也是滿意離去,離別之際俱是含淚,道人對著仲義說道,雖然已學武藝,但還要勤加練習,而且千萬記住不要憤恨報仇,否則將有大禍,秦仲義點頭稱是,二人灑淚而別。

道人走後,秦仲義依舊苦練,平日拄著手杖下田幹活已然無礙,又過一年之後,秦仲義感覺時機已到,雖道人叫其不要報仇,但那兩年傾頹時光,以及周圍之人看已之眼色,都讓仲義銘記於心,一日盛夏黃昏,秦仲義來至鎮上找到醫館,只是醫館早已停業不開了,又轉頭打聽了那位管事住所,秦仲義便尋了過去,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管事早已忘了仲義模樣,但秦仲義卻刻骨銘心,手杖一出便把管事點倒在地,接著手杖尖處直往其膝蓋骨隙上亂戳,又闖進屋內,將其陳設連摔帶砸,直嚇得管事妻兒抱頭痛哭,出得門來還不解氣,連打數拳又報了自已名號,哈哈大笑拄杖而去。

秦仲義原以為事停於此,畢竟一報還一報,但卻沒想到禍事剛剛才起。

半月之後,一日夜晚亥時,秦仲義不在家中,因為平時練武,也結交了一些村中閒漢,那日正在閒漢家中喝酒,正值酒酣耳熱之際,忽有一人闖門而入,告訴仲義其家中失火,秦仲義酒隨汗發,拄著手杖便往家奔,因其家在村落最邊,又兼夜晚,等火起大勢時村民方才知曉,連忙來救時屋裡不曾跑出一個,四條人命化成灰燼,秦仲義牙口滲血,眼眶欲裂,不知何人與自已有這滔天之仇,難過之時忽地想起那管事之人,秦仲義咬著後牙,默不作聲的離開村子,到了管事家門時,仲義翻牆而過,雖已過子時,屋內還是燭火通明,俯於窗下靜聽屋內動靜,便聽得有四五人邊喝邊聊,說是先入房中不見仲義,於是便捆上其家人,口中塞上麻布,等了半晌還不見回,便索性燒了房子,雖不能除了仲義,但定叫他痛不欲生,秦仲義聽了,胸中之氣直貫頂門,摸進柴房取了柴刀,又悄悄開啟房門,大喝一聲便砍向眾人,眾人一來不備,二來確實敵不過仲義,片刻之後皆被砍翻在地,沒了氣息,秦仲義又進了偏屋,管事媳婦與孩子跪在炕上磕頭如搗蒜一般,仲義見此終是於心不忍,冤有頭債有主,殺了首惡便算報了仇,撇了柴刀,開啟院門便回了村子,將家人骨頭斂了之後,就於村頭埋葬,磕了幾個響頭,便拄著手杖離開了青山縣界,後至譚州轄下白雲山時,落草為寇,初為嘍囉,再當頭目,後又因功夫不錯坐了一把交椅,深受老寨主器重,四年之後,老寨主去世,這頭把交椅便是秦仲義坐了,悠悠時光兩年已過,忽有一日嘍囉報告,說山下有一路人經過,有頭目帶著數人剪徑不成,反被那人打到,秦仲義一聽便帶人下山,於路上正瞧見一個大漢,身高八尺有餘,手持朴刀威風凜凜,秦仲義心中不忿,提著單刀便上,仲義右腿有疾,所以右手拄著單杖,久而久之練就了一套左手刀法,落草數年實未遇過敵手,今見大漢也沒放在眼裡,二人刀來刀往,步進步隨,十幾回合未分勝負,那大漢心中暗暗佩服,此腿腳有疾者還能有此身手,實為難得,便有心不壞其性命,秦仲義哪裡知道,還以為大漢快要敗退,又打十餘合還是拿不下來,心中焦急想要拼命時,忽然山上銅鑼響處,下來數十嘍囉,前面十餘人騎著馬匹,為首的正是二當家羅巍,三當家方宗,秦仲義以為二人要來幫陣,急忙呵斥兩人回去,但二人哈哈大笑,告訴仲義自已等人以佔了山寨,仲義親信皆以被伏,原來二人早就不滿秦仲義當了寨主,所以暗地收攏人心,只等時機成熟,今日正好發作,秦仲義聽了之後,心中悽然,天地之大自已落草為寇還要遭受排擠,遂發了瘋似直取二人,二人稍退,十餘騎兵並嘍囉圍住秦仲義,秦仲義左突右閃就是衝不出去,正當性命堪憂之時,那大漢提刀來救,手起初已砍翻兩個騎兵,喝了聲不要戀戰,便把秦仲義舉上馬去,刀拍馬臀,仲義衝了出去,急回頭時,又見大漢被圍,待來救時,大漢又打倒幾人,羅巍方宗見大漢兇狠,且自已已達到目的,便叫眾人退散,那大漢哈哈一笑,就近飛身上馬,倒提朴刀,招呼仲義一聲,便揚長而去。

秦仲義追上大漢之時,問其姓名,正是杜橫,仲義大喜,畢竟青山杜二郎名頭也是響亮,又加二人也屬同縣,很快便交知心,杜橫單行江湖,秦仲義無家可去便由此跟了杜橫,二人一同遊蕩,鋤強扶弱,緩緩東行,到了延興二十九年春時,便來到這嘉城縣地界,途徑永安村南二十里外的落雁林時,又遭強人劫掠,二人哪肯就範,一時鬥在一處,可賊人有數把弓弩,為救仲義,杜橫臂膀中箭,二人咬牙抵抗,拼死打散了眾人,等人一撤,二人就相扶相持往北便行,害怕群賊再沿大路追來,於是二人便挑小路而走,正趕黃昏之時,眼瞧前有大坑,路過坑沿時便見下面挖有洞穴,二人確也乏累,便正好從南邊而下,隨機挑了一個洞穴之後,二人便臥在裡面,錢衣包裹早在林中打散,被賊人趁亂拾去,只剩得杜橫懷中幾塊兒乾糧,並加腰間水囊,而也就在二人添腹之時,便聽得外面有人大喊大叫,秦仲義讓杜橫切勿出聲,自已出洞觀看,這正對上了之前情景。

至於秦仲義說的什麼自大路而來,想瞧瞧深坑玄機之語,當然是胡謅之說,二人於洞中歇了一夜,不但沒有解乏,反倒渾身疼痛,不能趕路這倒是沒有騙人,次日半夜,秦仲義趁著杜橫睡著,又冒著雨水去嚴家偷雞,偷得一雞在手之時,秦仲義怕窩門不關,其餘群雞必然跑掉,便想順手把掛鉤帶上,但天黑影暗,細雨打眼,一時找不到勾孔,便索性把繩子繞了一圈,繫了個單扣就逃之夭夭,於後故事盡皆清楚。

待秦仲義講完之時,灶上湯藥也已弄好,折到碗裡之後,秦仲義便給杜橫端了進去,門口之外羅榮、高珏、喬松聽得是目瞪口呆,兩孩童驚其過程曲折,羅榮則是心驚肉跳,雖說二人也屬豪傑行徑,但哪個人都身揹人命啊,自已將人救回家中不知是福是禍,尋思了半晌又是嘆了口氣。

“唉,管他娘是福是禍呢,有些人就是該殺。”羅榮端著早已經涼的茶碗,嘟囔一聲便回了正屋。

… …

延興二十九年春,延興帝公孫鈺立長子公孫玘為太子,開設恩科,萬圻國生員舉子遙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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