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醫館,見四處無人,邢元縝打量四周,在就診臺上看見一張紙,紙上寫著通告:午休時刻,請勿打擾!

邢元縝嘴角抽搐,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闖進內室,見一白鬍子瘦小老頭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輕聲喚了兩聲:“大夫?大夫!”

那人還繼續打著呼嚕,邢元縝又上去推了推,那老頭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邢元縝急得不行,隨即將老頭的被褥掀起,大聲喚道:“大夫,出人命了!趕緊救人吧!”

老頭這才惺忪的睜開一隻眼,看清來人,又繼續閉眼入睡。

“大夫,求您了,快起來看看吧!”邢元縝也是沒法,他沒想到這郎中居然這麼隨性散漫,人命關天,居然還能如此淡然的矇頭大睡。

邢元縝見喊的方法不奏效,便直接將人抱起,扛著出了內室。

“嘿,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快放我下來。”

“不放,你先救人!”

“沒看到老夫寫了告示嗎?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沒有睡好,哪有精神醫治病人。”

邢元縝也不多做理會,硬將他扛到姜月面前,“大夫,您看看,她傷得多嚴重,再不救她,當真會沒命的。”

“放心吧,只要沒斷氣,老夫就能醫治,你這麼著急幹什麼?”說完又揉著額頭說道:“再讓老夫去睡會,我這腦袋還是暈暈沉沉的。”

邢元縝一把將他拽住,“別!求您了!”

“嘿,你這小子是不是想毀我名聲,老夫這個習慣已經延續幾十年了,為了你就放棄我的原則,傳出去,讓我張神醫如何還能在圈子裡混?”

姜月此刻還趴在擔架上,一聽是張神醫,立馬笑了,原來這老頭就是上次醫治自己和阿福的神醫,張真仙。

她這才虛弱的說道:“恩公,你就讓張神醫先去休息會吧。”

“可是,你的傷勢如此嚴重,必須要馬上醫治才行。”

為了讓邢元縝放心,姜月用盡全身力氣,緩緩將頭抬起,笑道:“放心,有張神醫在,我死不了。”

這一抬頭,張真仙看清她的模樣,“嘿,這位姑娘怎麼這麼眼熟?”

“張神醫,你眼花了,我不是姑娘,我是個男子。”

張真仙看了姜月一眼,又看了邢元縝一眼,機智答道:“嗨,想來是老夫看錯了,瞧我,這上了年紀,眼睛也不太好使了。”

說完,就打著哈哈朝內室走去。

張真仙雖沒有拆穿姜月的身份,可他們不知,邢元縝其實早就認出她是女兒身。於是,幾人都心知肚明,可表面卻誰也沒有說破。

眼看張真仙前往內室,邢元縝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公子,你真的沒事?”

“多謝恩公關心,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讓我先休息會。”剛說完,姜月就倒了過去。

與此同時,周胤和顧相亭也已經將言秉槐送到府衙。

而此時的陵州長史陸行知早已接到內報,此次要公開庭審之人竟是司法參軍事言秉槐。陸行知此刻也是焦頭爛額,雖然他知道此人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可奈何他官職雖小,後臺卻硬,是陵州刺史司馬儀的小叔子。這要是真動了他,恐怕自己在這陵州更無立足之地,甚至危及性命。

可若是不動他,又無法給陵州百姓交代。

一旁的衙差見他遲遲未動,輕聲催促:“長史大人,那幾人正催您上堂呢。”

“知道了,容本官換上官袍就去。”

“是!”衙差回話之後,這才退下。

兩刻鐘後,陸行知終於走上了公堂。

“升堂!”

“威武!”

“堂下何人!所謂何事?”

“陸大人,是我!”言秉槐想要起身,卻被顧相亭死死的按住。

他看了一眼按在肩上的手,急不可耐的說:“陸大人,快!快將這兩刁民拿下!”

“還敢口出狂言!”顧相亭用力一擰,疼痛再次席捲全身,言秉槐這才閉了嘴。

“大膽!公堂之上,豈容你隨意傷人!”陸行知見言秉槐傷勢慘重,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面上卻是一臉祥和,“你先把人放開,有什麼話咱好好說。”

顧相亭這才將手鬆開,抱拳作揖說道:“大人,此人在街上收受賄賂,重傷百姓,我們好言相勸,他竟不知悔改,還想要我等性命。”

“胡說!分明是那刁民蠱惑民心,煽動群眾造反,我只不過是秉公辦事而已。”

周胤聽不下去,搶著說道:“不過是說書而已,怎麼在你眼裡,就成了蠱惑民心,煽動群眾造反了?難道我泱泱大夏,就連說書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周胤說完,同樣抱拳作揖說道:“大人如若不信,可向現場的百姓求證。”

陸行知看著眼前的幾人,也不做回答。而是指著站在最前排的一個布衣男子說道:“來,你來說說,怎麼回事?”

那人慾哭無淚,只能跪下回話:“大人,我只是圍觀的,沒去過現場,我,我也不知是何事呀,大人。”

陸行知一臉尷尬,隨即又問道:“有誰去過現場的,站出來說說。”

眾人紛紛後退一步,沒有一人敢站出來回話,此時的公堂已然一片鴉雀無聲。

周胤一臉錯愕,隨即走向圍觀的百姓,焦急的說道:“你們倒是站出來說句話呀,你們明明當時在場,為何不出來指認?”

眾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周胤。

周胤在人群中巡視一遍,指著一個子高高的男子說道:“你!我記得當時你就在現場,看官差被打,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那人嚇得趕緊揮手,“我,我沒有!”

周胤又指著另外一個個子矮的中年男子說道:“還有你,當時還笑出了聲!”

這人也嚇得連連退後,“不,不,不,我不在現場。”

周胤又想上前指認另外幾人,大家卻嚇得連連退後。

“你們!你們!哎!你們為何不說,是不是怕這個狗官報復,不用怕,有我在,沒人敢傷你們分毫。”

眾人默不作聲,還有幾個膽小的,怕受牽連,更是偷偷離開。

周胤看著他們,大失所望!

“哈哈哈,看看,看看,”言秉槐大笑道:“還有誰能為你作證?”

言秉槐笑得一臉得意,又轉身對陸行知說道:“陸大人,您瞧瞧,分明是他兩人胡編亂造,誣陷朝廷命官!請大人立即下令,將兩人收押審訊,還下官一個公道。”

見言秉槐如此囂張,陸行知也是無奈。這兩人本是為民平冤,此刻卻被反將一軍,看來還是太過年輕,不知社會險惡。

他想再給兩人一次機會辯解,於是又問道:“你倆,可還有話說?”

顧相亭聞言答道:“大人,我倆堂上所言,句句屬實。大人想想,我倆也不過是平民百姓,又豈敢隨意毆打朝廷命官,擾亂公堂。”

“可,你既無人證,又無物證,如何讓本官信你。”

言秉槐見陸行知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直接喊到:“陸大人,別再跟他們廢話,下令抓人吧!”

陸行知又露出招牌笑容,“言大人,斷案豈可草率,您再耐心等等,容本官再問詢問詢。”

“陸行知,還囉嗦什麼,此事已然明瞭,抓人即可。你若還廢話連篇,可別怪我到刺史大人那告你的狀!”

“你!”陸行知氣極,只是片刻,又將怒氣忍了下去,隨即猛然拍下驚堂木,肅聲說道:“大膽刁民,竟敢尋釁滋事、毆打朝廷命官、擾亂公堂,來人,將兩人拿下!”

幾個衙差聽令,迅速上前。

周胤和顧相亭對視一眼,雙雙默契的喊了一聲:“快跑!”

接著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出了府衙。

後面只聽見言秉槐大喊:“快!快抓住他們!”

直到確認沒有衙差跟上,兩人才放慢了腳步。

“剛才真的好險,還好我倆跑得夠快。”周胤拍拍胸口說道。

顧相亭叉著腰,喘了兩口氣說:“看來這趟府衙沒有白來,陵州的水可深著呢。”

周胤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

顧相亭眸色暗了暗,說道:“把水攪渾,再下河摸魚!”

原來,就在姜月被打之時,他們三人就已經商量好,借姜月被打之事,前往府衙探一探虛實。而邢元縝不善武功,跑得又慢,擔心他拖後腿,於是帶姜月就診的重任就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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