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上次與簫若辰交談後,已經過去四五天了,簫若辰是再也沒找過她,蘇雲落雖然心裡很著急,但這幾天倒是也想清楚了一些事,簫若辰既然是想利用師傅,那必然不會輕易傷害他,何況以師傅的能力若想要抓住他也並沒有那麼容易。而且簫若辰當日的態度雖處處帶著諷刺之意,但更多像是一種試探,這樣看來師傅多半並未被他抓住,但師傅下落不明這件事必定跟他有關,如今也只有先留在簫若辰身邊才能搞清楚他接下來究竟要幹什麼。

“蘇姑娘,我剛路過花園中看到海棠開得特別好便摘了幾株,給你插上放在房裡可好”,丫鬟小雨拿著幾株開得極好的海棠花笑容滿面詢問蘇雲洛的意思,海棠花花瓣上還粘著水汽更顯鮮活。

那日蘇雲洛從簫若辰那裡回來後,於管家便將丫鬟小雨帶來了雪薇苑中,說是簫若辰吩咐,以後小雨留在這兒伺候她,這名為照顧實為監視的意思蘇雲落豈會不明白,不過這堂堂辰王殿下還真是夠有閒心的,她來此的目的他又不是不知,還要特意派個人來監視她,簡直多此一舉。

但說白了小雨也只是聽從主人家的吩咐,她就算有氣也不會對小雨發呀,何況小雨這幾日照顧她也很盡心盡力,蘇雲洛也並未發現她有什麼特別的主動,但小雨終究是簫若辰的人,蘇雲洛還是帶著防備的。

“好啊,海棠花極不好養,這花開得這樣好挺難得的”蘇雲洛走上前用手撥弄著小雨手上的海棠花花瓣。

“是啊,於管家一直讓園丁精心照顧著呢”小雨一邊說著一邊從書房的架子上找了個青色玉瓶將海棠插入。

蘇雲洛住的這間房是精心佈置過的,暖玉的床和紅木桌椅,擺設得精巧有致,梳妝檯上都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精美首飾,胭脂水粉一應俱全,衣櫃中也是準備好了各種顏色的衣衫,都是些清雅素淨的樣式,這一切佈置都還算得上符合她的喜好。這裡如此一應俱全,蘇雲洛本以為是之前有過女子在此住過,

小雨聽後立刻解釋道:絕對沒有,在姑娘之前殿下從未讓別的女子住進府中過,就算是顧小姐也沒有過,更何況是皓雪園,蘇姑娘可不要誤會了殿下……。

其實蘇雲落只是覺得這裡的一切準備很齊全便隨口一問而已,至於有沒有其他女子住在這裡她根本不關心,不過小雨剛提到了顧小姐,引起了她的好奇。

“…這位…顧小姐,是誰啊?”

“哦……顧小姐是……是……,小雨吞吞吐吐害怕說錯話的模樣,若是不回答,萬一蘇姑娘生氣可怎麼辦,雖說於管家只說蘇姑娘是殿下的貴客要好生照顧……但他們殿下什麼時候有貴客了,而且……還是位女子,只怕二人關係不止如此,也不知道到這位蘇姑娘脾氣如何,她可不敢得罪,若是說了,萬一讓蘇姑娘對殿下產生誤會豈不是更不好,一時間小雨想不出該如何回答才對。

“小雨……我跟辰王殿下並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你不用擔心……如果不方便說……我就不問了”,蘇雲落才不想讓別人以為她跟簫若辰有點什麼,見小雨有些誤會便不由得想解釋清楚。

“……啊……哦……哦”

“……不是……其實顧小姐是丞相府的千金……偶爾……也會來府中做客……不過殿下與她並不是……應該不是……那種關係”小雨越說越心虛,只因她也不知道殿下與顧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雖然顧小姐偶爾來找殿下,但兩人之間的相處也就是客客氣氣的,似乎並未有其他,但這麼多年殿下身邊除了顧小姐也沒有其他女子出現過,如今則是多了一個蘇姑娘,但依照剛剛蘇姑娘所言,她對殿下也似乎不是很友善,唉……主人家的事她可不敢隨意談論。

“看來蘇姑娘很討厭我啊……這麼著急解釋……是半點也不想跟我沾上關係啊。”簫若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正好是把她跟小雨之間的對話都聽到了。

聽到了正好,本來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關係,要不是他簫若辰居心叵測,這輩子她都不會跟他有任何交集,“辰王殿下”蘇雲洛起身朝簫若辰行了個禮。

“……小雨,去把前兩天顧府送來的請柬拿給蘇姑娘。”簫若辰對小雨吩咐道。

等小雨走後,簫若辰便自顧自坐下了,“……蘇姑娘,是打算…今後繼續討厭我下去?”

今天的簫若辰穿著一身青衣暗紋素袍,衣袖寬大,衣襟上鑲滿金邊,半披髮,束起的髮髻用金屬髮箍裝飾著,不再是上次朗月清風的公子氣質,這一次盡顯成熟穩重,語調雖輕快但句句似乎有深意,蘇雲洛本是坐著,見他來便立刻站立起來依舊微微行了個禮,雖然之前簫若辰告訴了她不用行禮,但誰知道會不會哪天找她秋後算賬呢,多行個禮至少不算做錯吧!

見簫若辰自顧自坐下,蘇雲洛原本側對著他於是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殿下言重了,我不過一個孤女,如今還受制於人,喜惡還能由得了我嗎?何況殿下不是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嗎?如今我在你面前等同於透明,殿下想如何便如何”。

“呵……蘇姑娘是猜到了我並沒有拿皇叔怎麼樣,所以說話都硬氣了不少。”簫若辰見蘇雲洛這次說話不再像上次那樣謹小慎微,這次明顯有些不想演的架勢所以連語調都變得輕快起來。

“是,我師傅不會那麼輕易被抓,而且就算他在你手中,以他的個性也不會跟他合作,殿下之所以還留下我,是想從我身上找到我師傅的下落?”

“……不,我找的本就是你”

“至於皇叔……他的確不在我這裡……我也根本沒打算抓他”

“我只不過是告訴了他一個地方……一個他這輩子最想找到的地方”簫若辰的確沒有說謊,早在蘇雲洛來京城的前兩日,他就已經見過了簫青軒。

十五年前所有人都以為簫青軒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無人知曉這其實是他故意設計的,為的就是讓自己順利金蟬脫殼,只有讓戰神簫青軒在世人眼前死去,活下來的人才是林慕雲。

“什麼地方?”蘇雲洛對此感到疑惑,為何之前自己從未聽師傅說過在找什麼地方,他為什麼要去那裡,為何自己從來都不知道。

“北疆異族。”

“異族……。”蘇雲洛默唸著這幾個字,腦中又浮現了熟悉的畫面,一個女子落寞的背影,蘇雲洛依舊看不清她的臉。

“蘇姑娘知道異族?”

異族,以前跟師傅在外行走時確實聽過一些關於它的傳言,相傳異族人生活北疆一處隱蔽之所,但族規嚴苛族人世代避世而居更不許外人踏入,不過聽說十五年先皇不知為何派兵圍剿此後異族全族覆滅,再也無人提起。

“……異族……異族……”蘇雲洛默唸著,腦海中的不適感也越來越強烈,為何一提到異族她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感受到了異族被滅時鮮血淋漓的痛苦,蘇雲洛的眼眶逐漸溼潤,淚水在其中打轉,可她心裡明明不想哭,此刻卻好像不受控制一樣。

“……如今的異族……剩下的也只是一片狼藉……”簫若辰語氣中盡力表現著事不關己,毫不在意的態度,但手上越拽越緊的茶杯卻早已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可惜蘇雲洛並未發現他的異樣,她的思緒似乎還沉浸在另一方空間裡。

“蘇姑娘是皇叔的愛徒……以後就安心住在這裡吧……這也是皇叔的意思。”等蘇雲洛思緒迴旋過來,便聽到簫若辰的意思是師傅要她留在這裡,可師傅為何要這麼做呢?簫若辰這麼一個心機深沉的人,在這裡的每一天都過得心驚膽戰,師父難道不怕她死無全屍嗎?

“……我……”蘇雲洛支支吾吾起來。

“……蘇姑娘在客棧裡不是還敢單槍匹馬的救人嗎……怎麼在我這裡就如此膽怯……還是說裴洛凡跟姑娘說了什麼???”簫若辰說話大多時候都是一副溫柔和善的面孔,但卻總能讓人不寒而慄,蘇雲洛只得硬生生把“不想”而字嚥了下去。

“他並未說什麼……而且即便真說了什麼不是也逃不過殿下的眼睛嗎?”蘇雲洛不僅老老實實的回答,還乾脆賣起乖來,還真有點鄙視此刻的自己。

“……蘇姑娘若是不願意遵從師命大可隨意離開……不過……若是哪天靖王未死的訊息傳到了陛下耳朵裡……你猜會如何……”

“我留下……”蘇雲洛立刻滿口答應,簫若辰都明晃晃的威脅她了,她還能怎麼辦。

“……又不想走了?”

“不走了……不過我要跟殿下談筆交易。”

“呵呵……交易?,從來只有我跟別人談交易……蘇姑娘憑什麼跟我談交易?”簫若辰彷彿聽到一個笑話,她居然跟他說交易,可笑。

“殿下想阻止三皇子成為太子,我可以幫你。”蘇雲洛早知他會是這副不屑的表情,她早有準備,搶過簫若辰手上的茶杯一邊幫他換得早已冷掉的茶再重新給他倒杯熱的,一邊說道“殿下的優點在於位高權重,身負皇家血脈有爭太子位的資格,但缺點也是位高權重……”。

“……哦!……位高權重在蘇姑娘眼中倒是缺點了?”簫若辰眉眼上挑,嘴角不自覺上揚,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些什麼來。

“當然……位高權重者樹大招風……殿下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朝臣和陛下關注,比喻說……蘭妃和戶部尚書。”蘇雲洛第一次覺得這月輝令不是個擺設了,從她決定進入辰王府時就已經讓裴洛凡將朝中大臣只要和簫若辰相關的人都瞭解了一番,雖然裴洛凡是簫若辰的人但持有月輝令的人可以要求月華樓提供任何她想知道的訊息這一點也是規定,所以裴洛凡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切告知了她。

“……裴洛凡倒是對你知無不言……蘇姑娘如此會收買人心確是讓我刮目相看”。裴洛凡會如此幫她並不奇怪,單單此前他那副要為她跟自己翻臉的架勢就已經知道裴洛凡必定不會不管她。

“這不過是佔了月輝令的便宜……那殿下同意我說的了……既如此我可以幫殿下拿到太子位,到時還請殿下放我和師傅離開,並且永遠保守師傅身份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你師傅願意離開京城……或許他這次就是要留下呢?”

“不會……若師傅真有心回到京城又何必等十年之久,當年陛下初登皇位便回來豈不是更好……殿下放心……我師傅對那個位子沒興趣,也不會擋您的路……殿下只需說答不答應。”

“是否答應那就看蘇姑娘有多大本事了……簫雲逸即將回京……我等著看你如何做……”

“好,還有一事殿下可否答應我……”蘇雲洛試探著問,心裡其實很怕他會突然翻臉。

“何事?”

“今後殿下可否不要隨意猜測人心思……尤其……我好歹是個女兒家……總會有點自己的秘密吧……天天如同透明一般也太……尷尬了”蘇雲洛本想說太欺負人了,想了想不能跟簫若辰硬碰硬,還是得軟和一些才改了的。

“那蘇姑娘想隱藏的是什麼心思呢……喜歡上自己的師傅卻不敢對他說嗎?”簫若辰懶洋洋的說著蘇雲洛隱藏起來的心思,臉色滿是不屑之情,他可不吃蘇雲洛示弱這一套,何況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會相信男女之間那點感情,真是可笑至極,他最是看不上這種糾纏於誰喜歡誰遊戲中的人,只可惜人大多都是如此,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你……”蘇雲洛本想立刻回懟回去,但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還是得忍,他是皇子,硬碰硬受罪只能是她。

“……殿下既然知道我有喜歡的人,那就更不該隨意猜測我的心思了……我見不到我師傅……心裡自然是思念他的……難道殿下有偷窺女兒家隱私的癖好嗎?”

“咳……知道了”簫若辰未曾想到蘇雲洛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這女子居然……還真是沒看出來啊,說完他也覺得有點尷尬,但很快就平穩住心緒。

“……好了……顧府舉辦的賞花宴請帖已經送過來了……邀請你去參加”。

“我?……我才來京城……她們怎麼會知道我???”蘇雲洛倍感疑惑,自己在京城除了裴洛凡和簫若辰也沒見過其他人啊。

“……蘇姑娘謙虛了……你可是我辰王府的貴客……”簫若辰一副和善友好的語氣,嘴角的笑意卻早已暴露了他的用心,蘇雲洛突然想起了當日接她來辰王府的場景。

“殿下是早就算計好了吧……所以當日才特意要在晌午街上人滿為患之時大張旗鼓讓於管家接我過來”蘇雲洛此刻心裡除了震驚更多的是無奈。“呵……殿下還真是心思縝密,永遠走一步觀十步……佩服……”。

“……蘇姑娘不願當棋子?……可惜啊……若是你不在意旁人……或許就不用受人脅迫……”

“我在意……我在意別人……我也希望被別人在意”蘇雲洛一臉認真說道,她是真心覺得如此,想要被人愛就得先學會去愛別人,何況事關師傅她怎麼可能當作一切都不知道,自顧自過生活呢

“呵……愚蠢……”簫若辰留下一句嘲諷便大步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蘇雲洛。

“我哪裡愚蠢了……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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