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顧相夫人在府中舉辦賞花宴,邀請了京城各大名門貴女赴宴,顧沐妍幾天前就收到了乘風送來了簫若辰的親筆書信,信中說這次賞花宴住在辰王府的那位蘇雲洛會來赴宴。當日辰王府大張旗鼓從客棧接走了一位姑娘,這件事早就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了,如今大家都在猜測這位蘇姑娘到底是何身份,顧沐妍對此早有耳聞,雖疑惑蕭若辰為何突然在一個女子身上花心思,但她更清楚蕭若辰不是一個會做無用之事的人。

顧家有女顧沐妍,不僅有傾國傾城之姿,更是名滿京城的才女,父親為當朝宰相,母親是臨州守備嫡女,顧家在朝中地位足足輕重,人人都說顧家女兒的夫婿必定會在陛下的三位皇子中擇選,這話絕不只是謠言,顧相是百官之首,在朝數十年,深得陛下器重,顧家嫡女若是未來的太子妃,將來顧家榮華才能源遠流長,如今陛下雖還未正式定下太子人選,但朝臣之間早就開始了心照不宣的選擇,只是君心難測,沒有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陛下的決定,何況若朝廷重臣與某位皇子結親,這對於陛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顧沐妍自小就是天之驕女,針織女紅,詩詞歌賦無一不讓其他女子望其項背,上天既然讓她出生在顧家這樣的家庭中,就註定了她的人生不僅僅只是自己的還關乎整個家族,所以她的夫婿必須得是人中之龍才能配得上。

當今陛下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淵王蕭如風的母親只是宮女出身,即便陛下這些年也讓他處理一些政事,但也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誰都看得出來大皇子並不受寵。一個既不得父親恩寵,又沒有母族力量支援的皇子想做上太子位,幾乎不可能,而三皇子祁王蕭雲逸與笙敏公主一母同胞是陛下最寵愛的蘭妃所出,簫雲逸不僅文韜武略,年紀輕輕手中就是掌握著大辰二十萬兵馬,宮中蘭妃又是當朝戶部尚書姜達的女兒,蘭妃嫡母更是太尉的獨女,因此無論是簫雲逸本身的能力還是其母族勢力都讓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選,朝臣中一大半都更屬意他。

但簫雲逸常年鎮守邊疆極少回到京城,而一個月後便是蘭妃的壽辰,陛下已經下令讓他必須回來,朝中早有傳聞待這次回京陛下就會定下他的太子名分,所有人都將二皇子蕭若辰排除在了人選名單外,其實也不怪那些朝臣們有這樣的想法,簫若辰比起簫如風還不受陛下關注,大家只知道簫若辰是陛下跟宮外女子所生,後來那女子死了,陛下登位後就將簫若辰帶回宮中交由嬤嬤撫養,他連母親都沒有,就更別談母族力量了,連陛下都幾乎很少提起他。

不過顧沐妍倒是看到其他人都未曾注意到的一點,辰王蕭若辰雖然沒有任何實權,陛下似乎也不怎麼關注他,但在所有皇子中只有他的名字以及封號中帶著“辰”字,與國同名,這樣的特殊對待是前所未有的,而蕭若辰明明是個閒散皇子,但陛下對他的恩賜從未少於其他皇子,顧沐妍小時候作為笙敏公主的伴讀在宮裡呆過一陣子,跟三位皇子都有過接觸,最讓她看不透的便是簫若辰,但她一直有種直覺,簫若辰絕不是表面看著這麼閒散,這世上往往越是不可能的那個人才總能給人最大的驚喜。

“小姐,管家說辰王府的蘇姑娘到了”丫鬟醒兒來稟報。

“讓管家帶蘇姑娘去慈心亭,好好招呼著,我馬上過去”,能讓簫若辰在意的人,她顧沐妍自然得見識見識。

此時,蘇雲洛和小雨在管家的安排下,正在亭中等候,“咳咳……”,蘇雲洛近來精神有些不佳,今日穿著一身粉色齊地衣裙,淺藍色和金色的刺繡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優雅華貴,倒是正好可以掩蓋住她的病態,三千青絲柔亮潤澤任其自由散落在後背,頭上簡單挽起插入了一支蝴蝶流蘇簪,額頭兩側留著幾縷碎髮,略似粉黛,兩頰若隱若現的紅潤是小雨特意為她挑選的腮紅,好掩蓋掉她略顯蒼白的滿容。

今日的蘇雲洛整體呈現出純靜柔和之美,看得出來,小雨為她這幅裝扮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既不能太素淨以免讓主人家認為不尊重,也想照顧到蘇雲洛的喜好,只好兩方面平衡一下。

“姑娘,您沒事吧!”小雨覺得蘇雲洛有些憔悴。

“我沒事,別擔心”,蘇雲洛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覺得稍好了一點。

“……唉……顧小姐單獨將您約到這裡……該不是想……”小雨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

“想什麼?……你覺得她想為難我啊……”蘇雲洛也不清楚這位丞相之女的用意為何,之前看過月華樓收集她的一些資訊,多半都是誇獎她天之驕子,美貌無雙之類的話語,但如果她真跟簫若辰有關係就絕不會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子,既然猜不透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不好意思,今日府中事多,怠慢蘇姑娘了,沐妍向蘇姑娘賠罪”顧沐妍姍姍而來,一身橙紅色華衣裹身,青煙羅裙在走動間隨風飛揚,裙襬處繡著牡丹暗紋花樣,衣襟處串著零零散散的珍珠來點綴,青絲隨風舞動,散發著清香,簡單束起髮髻,兩側各戴來一支鏤空金步搖,每走一步,都顯現流光溢彩之美。

顧沐妍生得一雙狐狸眼,自帶魅惑之意,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嬌豔欲滴的桃花唇,名滿京城的美人此刻笑若嫣然的走到蘇雲洛面前,“顧小姐”蘇雲洛本坐著,看見顧沐妍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過來,她便起身向對方行了個禮。

“蘇姑娘不必客氣,請坐”顧沐妍雖然是丞相獨女,但並沒有一般貴女那些嬌弱造作的毛病,反而有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素養,對於蘇雲洛她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身上什麼東西是可以讓簫若辰在乎的,顧沐妍認真打量了一番這位蘇姑娘,容貌算不上絕美,但身上的清冷氣質遠甚一般的女子,就算跟京城裡其他府的貴女相比也不落下風,但顧沐妍並非是個只看皮相的淺薄之人,她總覺得蘇雲洛的一雙眼睛有些似曾相識,彷彿很久之前在哪裡看到過類似的,但時間太久了,她實在想不起來。

“辰王殿下此前託我今日定要好好照顧蘇姑娘,今日府中人多嘴雜我猜想蘇姑娘剛來京城也都不認識應該也不願意去湊熱鬧,便單獨將你約到這裡來,是我照顧不周怠慢蘇姑娘了”顧沐妍語氣謙虛和善,絲毫沒有依仗身份的傲氣,這一點跟簫若辰還有些相識,想想她自從見到簫若辰還從未聽他自稱過“本王”,一直都是以“我”自居,這兩人還真是同道中人表面看著謙虛有禮,實則心中只怕自有一番算計。

“顧小姐客氣了,多謝顧小姐考慮細心周全”蘇雲洛也客客氣氣的回應著。

“不用客氣,你我年齡應該相當,如若不介意以後便稱呼名字吧,這樣就不用相互客套,雲洛覺得如何?”。

“……沐妍乃是相府千金,如此這般不拘小節那我就不客氣了,”蘇雲洛思考片刻後答應了。

“醒兒,你也不用待在這兒,去幫母親招呼客人吧”

“雲洛,不如讓小雨也跟醒兒下去休息一下,我們在此好好聊聊天,如何?”

“蘇姑娘……”小雨聽要讓她離開,有點擔心蘇雲洛一個人在此。

“放心,小雨,雲洛由我照顧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這樣……你隨醒兒去我房間給雲洛拿件披風過來吧”小雨見顧沐妍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沒事,小雨你去吧”蘇雲洛不知道顧沐妍故意把人都支開是想跟她說什麼,但簫若辰特意讓她來此自然有他的目的。

“那……好吧。”蘇雲洛也這麼說了,小雨即使再不放心也只能隨醒兒先離開了。

“……雲洛,你跟我想象中還是有些不同之處”顧沐妍隨機給蘇雲洛添上一杯茶水,面帶微笑對蘇雲洛說道。

蘇雲洛也不矯情,端起抿了一口,“……是嗎,那不如請沐妍先說說有哪些地方是相同的?”。

“呵呵……雲洛如我所想到的一樣聰明睿智……不同之處在於比我能想到的更為有膽色”。

“聽辰王殿下說,蘇姑娘的師傅是靖王殿下”蘇雲洛沒想到這件事簫若辰居然告訴了顧沐妍。

“……這件事,連你都知道了。”蘇雲洛有些生氣,簫若辰將師父還在世的訊息告訴了顧沐妍是什麼意思,如果顧沐妍都知道了,那豈不是顧相也知道了。

“嗯,我知道……但我父親並不知……所以你不用擔心這事會傳到朝中”顧沐妍聽出了蘇雲洛的不悅之情。“對於這件事你放心,除了辰王和我,目前沒有其他人知道”,看蘇雲洛臉色依舊緊繃著,顧沐妍再次做出說明。

“……沐妍跟簫若辰,是什麼關係?”蘇雲洛首當其衝,問出了早就想問的問題。

“…………”

顧沐妍愣了一瞬,蘇雲洛的這個問題在她的預料之中,只不過她還以為她們會再兜兜圈子之後再進入正題,這突然而來的提問,似乎有些快。“……我跟辰王……雲洛你覺得該是什麼關係才合適?”顧沐妍並未正面回答,反而將問題又拋給了蘇雲洛。

“……朝堂之爭我不懂,不過……宰相千金選擇的人應該不只是想做一個閒散皇子。”蘇雲洛根據他們的身份此時能想到的也只是結親,增強兩方的勢力。

“呵呵……”顧沐妍莞爾一笑,並不否認。“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京城裡關於我未來夫婿的傳言也不是第一天有的”顧沐妍並不驚訝蘇雲洛說得話。

“……只不過……陛下有三位皇子,其中屬三皇子最受寵愛,有傳言他會是太子人選,但比起三皇子簫雲逸,沐妍你似乎更看好簫若辰”。蘇雲洛從答應留在簫若辰身邊起,也並不是毫無準備,早就讓環兒私下打聽過關於京城裡的一些名門望族的訊息,關於簫氏皇族,平民百姓是不敢議論的,但月華樓收取天下所有訊息,自然也有關於簫氏皇族的訊息,自從她住進辰王府後,她是再也沒有見過裴洛凡,但用他之前給的令牌讓環兒去月華樓打探一些訊息,倒是非常順利,想來是裴洛凡有過交代,令牌她既然已經收下了,總得派上點用場吧。

“……看來你也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顧沐妍此刻也意識到了蘇雲洛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這麼雲淡風輕,她有點理解簫若辰為何要留她在身邊了,雖不是局中人卻心細如塵觀察入微,她開始有些欣賞蘇雲洛了。

“現在可以回答剛剛的問題了嗎?”蘇雲洛再次把問題拋向顧沐妍。

顧沐妍站起身來,轉身看著下方的荷花池,此時還未到荷花開放的季節,池中只有一灘靜寂的清水,微風拂過,池面掀起細碎波瀾。“……如果我說,是合作呢?”顧沐妍也不再隱瞞。

“……你選擇了簫若辰,也就是說顧家支援的是簫若辰?”蘇雲洛說出心中猜想。

“不……”顧沐妍淺笑一聲,“父親自有他的考量……只不過在簫雲逸與簫若辰之間我看好簫若辰。”

顧沐妍轉頭看向蘇雲洛,此時蘇雲洛也正看著她,兩個人眼神相撞,心中各自已經有了答案,對彼此間的坦率更有些互相欣賞的感受。

“簡單來說顧家不會輕易支援誰,但無論是誰成為太子,太子妃都必須是顧家嫡女。”她顧沐妍不僅僅要做太子妃,將來還要成為一國之母,這才是她選擇和簫若辰合作的理由。

對顧沐妍的話,蘇雲洛並不在意,因為這些她並不關心,誰做太子,誰做太子妃,或是皇帝,皇后這都跟她無關,因為從頭到尾她都無意捲入這些爭鬥中,若不是因為師傅她根本不必在此,可她也不明白為何師傅要讓她留在簫若辰身邊,如今只希望能儘早找到師傅一切才能清楚,但在此之前顧沐妍居然知道師傅身份這算筆賬先得找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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