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氣氛沉悶壓抑。
花時亂了神,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些人死去時的面孔,那一幕幕,就像是重新再看了一遍。
墨無珩的眉眼中有隱忍和心疼,但他面色仍然冰冷殘忍。
“花時,他們的死皆與你有關,你還是原來的你嗎?”他看著花時,似是發狠的告訴她,“你與本王,殊途同歸!”
“我沒有!我恨他們,可我沒有真的想他們死!”花時的情緒在這一刻崩潰了,捂著耳朵大聲喊著,拼命搖頭。
“夠了!”雲清懷徹底看不下去,厲聲吼道,他直接用內功將墨無珩逼退,擋在了花時的面前。
墨無珩沒有對他設防,被震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看向滿臉怒意的雲清懷,陰沉的目光又落向他身後滿臉痛苦、瑟瑟發抖的花時。
他胸腔裡洶湧而來的痛苦並不比她少分毫。
到底是心疼不捨了,墨無珩沒有再說出傷人的話。
他寒沉著一張臉,抿著唇,轉身離開。
“我沒有想殺人,我沒有……”
花時內心深處是個柔軟善良的人,那些話對她的打擊很大。
她抽噎著,捂住自已的耳朵,無助的蹲了下來。
雲清懷回過身,也蹲在她的面前,心疼又憐惜。
他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才輕輕撫上花時的頭髮,語氣溫柔的安撫著她:“小時兒,別信那些話,他故意激你的。我知道你很善良,救過許多人,他也並非是十惡不赦之人。”
雲清懷頓了頓,告訴她:“攝政王割了曾竹的舌頭。”
花時的小身子一顫,驟然睜大眼睛,抬頭朝他看去,眼裡是震驚和恐懼。
雲清懷無奈的笑了笑:“聽上去他很兇殘,是嗎?或許是吧。可是,小時兒,按照他的脾氣,曾竹原本是沒活路的。他看在曾陽舒教你念書的份上,才留了一條命給她。
那些傷你的,他絕不會心慈手軟。可但凡待你好的,他會因為你而對他們網開一面。小時兒,你若認為他是冷血無情的煞神,我無法為他辯駁什麼,但他待你是真心的。”
雲清懷收起了平日裡的玩笑,也藏起了眼底看向花時的絲絲情愫。
他捨不得看她這般傷心難過。
他輕輕撫去了花時臉頰上的眼淚,溫柔而鄭重的告訴她:
“攝政王寧可屠盡天下人,都捨不得傷你分毫。”
這句話的重量十足,讓花時的心裡一震,手指蜷縮。
她抬起溼漉漉的睫毛,怔愣恍神的看向雲清懷,朱唇微微張著,卻說不出半句話。
墨無珩是一個很可惡的人,殺過那麼多人,欺瞞了她那麼久,還花言巧語的說娶她為妻子。
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不想再相信了。
可唯有他對她的深情,仍然值得她去信任。
但這份感情,實在太沉重了,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雲清懷見到花時的眼睛裡浮上了迷惘,也不再多言,又輕撫去了她臉頰上的淚珠,緩緩起身,離開了房間,替她把門關上。
門外。
雲清懷一轉身,便看見了沉默佇立在院中的墨無珩。
他深邃又落寞的目光注視著這扇門,似是想要透過門板去看什麼人。
“你這又是何苦?明知道她內心柔軟善良,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堅強,你還要說那些話刺激她。”雲清懷走到他的面前,幽幽嘆息,“那樣傷她,你自已不也心疼嗎?”
墨無珩抿著唇,表情淡漠,像雕塑一般筆挺的站在房門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扇門。
過了許久。
他的睫毛微顫,遮住了眸底的頹敗,聲音嘶啞:“我又該如何做?”
這個問題,讓雲清懷也啞然了,無法開口回答。
墨無珩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後,恢復成眾人眼裡的攝政王,冷漠、狠戾、陰森。
“我從來就不是好人,既然要作惡,要便做到底。”
“我要將她拉到我的深淵之中。”
“我要讓她與我,共沉淪。”
這些殘忍無情的話隨風揚起,墨無珩轉身,邁步離開。
雲清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偏頭,看向那扇無聲的房門。
他也只能把那份心疼和憐惜,深藏在心。
這日之後,花時便把自已關在房中,日漸消瘦憔悴,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睛也再無光芒。
她蜷縮在床上,用力抱住自已,偶爾會盯著空氣發呆,偶爾會安靜的掉眼淚,無聲無息。
墨無珩如同所說那般,給她幾日時間冷靜平復,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這些天,他只沉默不語的站在院中,靜靜的望著那扇門,無聲的陪著她,一站就是幾個時辰。除非急事,否則他半步不離。
叩叩。
雲清懷每次進屋之前,都會先敲門,然後在外面等上一會,再推門進去。
最近這幾日,都是他去給花時送餐。
“小時兒,我來收餐盤了,這次的飯菜如何?有沒有合你口味?”他用故作輕鬆調侃的語氣,邊走邊和花時聊天。
但走近之後,看見桌上那幾乎沒有動過的飯菜,他的話止在了嘴邊。
望向蜷縮在床角的那個身影,他心疼又擔憂。
“小時兒,若是這些你都不喜歡,我再讓廚子換種口味。待會兒我要上街,先前你說那家酥餅好吃,晚上我給你帶回來。”
花時的嘴唇乾澀,聲音也啞了:“不用了,我不想吃。”
雲清懷在床前駐足片刻,卻也只能無奈的離開。
房門開啟又關上。
花時將臉埋在雙臂之間,眼淚無聲的打溼了衣袖。
這幾日,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雲清懷原封不動的把餐盤端了出來。
站在門外的墨無珩臉色陰鬱的看向餐盤,向來勁挺筆直的後背彎了彎。
他的情況也沒好哪兒去,低聲問道:“她……如何?”
“看上去不太好。”雲清懷搖了搖頭,“你明明這麼心疼她,在意她,又為什麼不肯去見她?我看還是你去送飯比較好。”
墨無珩扯了扯唇,嘴角的笑容苦澀:“若是我去送,只怕連人帶飯都會被她扔出來。”
“能見到攝政王被如此對待,倒是有趣。”雲清懷嘆口氣,只能苦中作樂的打趣他了。
墨無珩靜聲片刻,對他開口道:“你要是能讓她恢復神采,願意踏出這扇門,我的那匹赤血戰馬便賞你了。”
雲清懷略微驚訝的挑了挑眉:“這匹戰馬隨你出生入死多年,你都快把它當親兒子養了,當真捨得?看來你為了哄她開心,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