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時禹年，倪彌爾終於能靜下心來。
她伸手捏住牛皮袋的角往外一倒，裡面的所有東西就都掉了出來。
除了檔案和房產證，還有一張夏與秋寫的紙條。
「我走了。
‘潤如酥’給你，如何處置隨你心意。」
她一愣，才想起來那本臨街鋪的房產證地址寫著邵安路。
夏與秋給她的？
沒多想，她決定找專業人士來幫助她處理：這些東西都是具有法律效應的，裡頭的道道她搞不懂。
倪彌爾把東西放到桌上攤開，給每一張都仔細拍了照片，又編輯了一條文字資訊，一併傳送給負責處理工作室合同的律師。
「趙律，幫我看看這些東西怎麼處理。」
「附件：圖片.JPG」
...
倪彌爾一向不記她覺得不重要的事，所以她忘了這位律師是從樂為集團調來的。
果然，那邊接到資訊才看了幾眼就急忙通知了總部的人，一直往上層層申報，直到交待給樂為的整個律師團。
不能怪趙律師興師動眾--
總部調他下來的時候就交代過，大小姐的事大意不得。
事關倪彌爾本人，他哪敢自行處理。
趙律師回覆說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確認有沒有問題。
倪彌爾倒是沒多想，只覺得這事兒應該不算麻煩。
她給自已泡了杯咖啡，耐心等著回覆。
酒店房間裡只有速溶咖啡，牌子倒不算廉價。
倪彌爾將就著端起來喝，結果才抿了一點，就又蹙著眉放下。
這味道會讓她想起以前窮困潦倒住出租屋的時候。
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她掏出手機打算找找有沒有好喝的咖啡館，結果手指剛在頁面上劃拉幾下，時禹年的頭像就閃了出來。
S:「我讓人給你送了咖啡機，豆子是你喜歡的那家的」
瀰瀰：「？」
S：「別忘了，我可是‘賽諸葛’」
瀰瀰：「...」
S：「明天送到...不準喝太多，小心胃疼」
瀰瀰：「嗯。」
S：「時太太的高冷還真是一如既往」
...
這個時禹年，無時無刻都在身體力行地兌現著他之前的承諾：
“今生選擇時禹年，吃虧不了一點點。”
何止是不會吃虧...時禹年為她做的一切，就快讓她連“虧”這個字怎麼寫都忘記了。
倪彌爾現在甚至開始有點害怕：
她已經習慣時禹年對她好了，搞得最近似乎有點過分依賴。
不過也沒關係，因為對方是時禹年。
倪彌爾沒有再回復，而是點進他的頭像給他設定新的暱稱。
她在文字框裡快速地輸入了一個詞，想了想又選了個可愛的小表情加上去。
設定成功後，她盯著置頂對話方塊反覆看了幾眼。
嗯，看多了還挺順眼的。
不過以後手機可就得藏好了。
畢竟這備註要是被時痞子看到，那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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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彌爾剛剛才把手機扣在桌上，它就突然震動起來。
是倪謙打來的。
疑惑了一瞬才想起來趙律師是集團的人。
...看來她今天應該去找凌然的律師，而非樂為那幫狗腿子。
一年拿那麼多律師費，這點事也瞞不住。
真是蠢到家了。
不過現在她也只能按下接聽鍵。
電話剛接通，倪彌爾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已經沉著嗓子開了口。
“...見到你媽媽了？”
倪謙的聲音有些奇怪，聽起來似乎不同於往常。
因為爸爸向來對夏與秋的事情三緘其口，所以倪彌爾並沒有把自已來洛川這事兒跟他說。
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暴露，她也不想再隱瞞。
“嗯。”
倪彌爾悶聲輕輕答了一句。
本以為爸爸會因為她與夏與秋的接觸而大發雷霆，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
誰知倪謙只是問：“她...還好嗎？”
他聲音好像有些顫抖，話裡又摻雜了些許小心翼翼。
“...”
倪彌爾愣了愣，忽然想起來夏與秋的那句話。
「其實我很愛你爸爸...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一直都很愛他...」
當時她一心只想知道媽媽為什麼離她而去，沒太在意夏與秋話裡的意思。
現在想來，父母之間的故事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敲了敲腦袋，又仔細回想昨天夏與秋說過的每一句話。
心裡那些疑惑的碎片漸漸拼湊出一個真相來。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得問清楚。
“爸爸...”
她用力深呼吸，鼓起勇氣開口問：
“你們當時為什麼離婚？”
那頭的倪謙沒說話，倪彌爾只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嘆息。
果然。
她居然從小到大都誤以為父母離婚是因為感情不和...
原來，她才是那個導火索。
身體因為猛然發冷而顫抖，緊握的拳頭裡指甲幾乎快要嵌入手心。
她咬了咬嘴唇又問：“是不是因為我？”
聽到這話，倪謙明白這趟洛川行其實已經完全傷害到了自已的女兒。
雖然他並不清楚女兒在洛川聽到了什麼，不過關於離婚這件事，他知道夏與秋一定會拿倪彌爾來當藉口。
“...是媽媽這麼跟你說的吧？”
“難道不是嗎？”
倪彌爾啞著嗓子：“不然...你們怎麼可能分開呢。”
媽媽討厭她，她可以接受。
但如果父母是因為她而離婚，她才真的覺得自已很悲哀。
倪謙最清楚女兒的性格：如今這件事已經破開了口子，如果不把一切都清楚明確地告訴她，她就會一直被困在自已的心結裡出不來。
沒必要再瞞著了。
而且無論結果如何，他相信自已的女兒能夠分辨是非曲直。
倪謙握住電話輕聲道：
“瀰瀰...爸爸跟你說個故事吧。”
...
夏與秋出身小鎮，骨子裡全然是不同於其他女孩的颯爽與灑脫。
對於自已要走的路，她早就有了明確的安排。
要不是倪謙那樣死纏爛打，她根本就不可能結婚。
婚姻生活對她來說已經很為難，她本打算結了婚就出國繼續完成學業，結果因為有了孩子，她所有的計劃只能全部落空。
所以，她才會把一切錯誤歸咎於倪彌爾的出生。
但夏與秋不知道的是。
錯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倪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