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們，需要我帶你們去吃嗎？”發出喬喬聲音的魚愉快地擺動著尾巴。
“不用了不用了！”餘夢與連忙拒絕，直接越過了“喬喬”和“喬嬸”，走出了客棧大門。
街上是喧鬧的。
只是這份喧鬧與正常人類無關。在街上叫賣的、購物的、行走的，幾乎全是長著尖牙的怪物。偶爾有幾條魚，遊動穿梭在怪物們的縫隙裡。
“怎麼樣？”唐穎問。
“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說。”餘夢與壓低聲音。
烏頭鎮因烏河而生，因烏河而興。但奇怪的是，越靠近烏河的地方“人”越少。烏河上更是隻有零星幾條船隻，還保持有人類模樣的船伕慢悠悠地搖動著竹篙。每條船上，一定有在空中游曳的魚。
在烏河邊的一棵榕樹下，幾人終於找到了無人的清淨角落。
餘夢與將自己看到的場景總結一下分享給唐穎等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逸陽前輩剛剛的分析是對的。這個域裡一共有四類，姑且說是人吧：已經與水神結婚的女孩白天版和夜晚版，夜晚不出門白天不靠近烏河的鎮民，夜晚敢出門白天能靠近烏河且白天一定會和一個已經與水神結婚的女孩待在一起的鎮民。他們分別對應著魚、從河裡出來的女孩、長著尖牙的怪物、普通人類。”
聽罷，孫寅駿同意了餘夢與關於域的核心的觀點：“那我贊同你剛才的猜測。”
“為什麼啊，這就確定了核心？我沒太明白。”何逸陽有些迷茫。
“域的核心正如它的名字，是支援整個域存在的關鍵，也是將域中存在異化為非正常存在的原因。”唐穎解釋道，“我之前也告訴過大家了，夢與的技能能夠勘破一切虛妄。如果夢與看到夜晚的姑娘們是我們會在影視文學作品裡瞭解到的怨靈的形態，說明姑娘們的怨氣是這個域形成的原因。但顯然不是這樣，所以是別的更深層次的原因將他們束縛在這裡。迴歸到水神的婚禮這個習俗本身，在其中能作為域的核心的大機率是在習俗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水神廟或水神本尊。”
“加害者變成怪物，無辜者維持本心，這就是這個域的規則。”杜玉澤道。
“虧你還比小余早進局裡，連這都沒想明白。”孫寅駿敲了敲何逸陽的腦袋。
那白天的喬喬，為什麼會是魚？餘夢與思索著。
如果夜晚出現的喬喬是本尊……
和水神結婚的少女、風俗支持者、風俗反對者……
白天和夜晚判若兩人的喬叔……
風俗反對者在白天，身邊都會有“魚”跟著……
線索在餘夢與腦海中串聯起來，一個想法逐漸成型：“所謂的水神，可能只是一條魚。而白天的喬喬她們，是水8神的眷屬，負責監視反對水神結婚的人。”
“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把廟砸了把水神宰了！”聽到把域的核心分析得七七八八了，曲為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
“哪有這麼簡單？你昨天不是去過了水神廟，知道有鎮民攔著。我們幾個應付昨晚的人都夠嗆，更何況數量更多的風俗支持者？水神從我們進域至今更是沒影。”孫寅駿遠離了曲為幾步，提溜起何逸陽，“隊長，我想帶著何逸陽去查查烏頭鎮的卷宗。”
“我和曲哥去監視水神廟的動靜。”杜玉澤扯了扯曲為的衣角，示意他一起去水神廟。
“都注意安全。”唐穎擺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餘夢與看著等那四人離開後隨意找了塊乾淨的地盤腿坐下的唐穎，有些驚訝：“唐穎姐，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在原地等著嗎？”
“不應該問我要做什麼，而是你想做什麼。”唐穎罕見地俏皮地眨了眨眼，“我雖然是第一支隊的隊長，但也不是萬能的，你看，他們剛才也是自己提出自己要做什麼的，而不是等我來安排任務。我可以統籌，但不會一直告訴你們該做什麼。昨天我已經做得夠多了，現在輪到你們主場了。”
“如果你暫時想不到有什麼要做的，我們可以坐在這裡聊聊天。”唐穎笑容依舊溫和。
這是被允許的嗎？餘夢與震驚了，行動科第一支隊隊長竟在域內公然帶頭擺爛？
許是看出了餘夢與的錯愕，唐穎說道：“當然，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有經歷過一次水神的婚禮，這個域的成熟度才會上升，我們還有時間。”
看來唐穎是鐵了心讓她自己想下一步的行動了。
餘夢與欲哭無淚。
“夢與，你知道嗎，我能到隊長這個位置，是因為我的能力已經足夠一個人應付絕大多數域。但我在清理域的大部分時候還是選擇團隊合作的模式，你知道為什麼嗎？特殊事務處理局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的隊員們，其他支隊的隊員們，他們還沒有成長到能獨自前行的程度，只有互相幫助，共同進步，才能更好地保障在域中的安全。”
“曲為，他的實力是有的，但是腦子跟不上，需要一個人跟著他限制他。”
“寅駿綜合實力不錯，但是有些心高氣傲，只有和被他承認的人才能友好相處。”
“玉澤的個人技能論破壞力比曲為的還要大，但是年紀小不愛說話，和人溝通比較困難。”
“逸陽比你早進局裡幾個月，雖然實力一般，但是腦子靈光。”
唐穎看向遙遠的天空。
“這就是我的隊員們，我希望他們能變得更強，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活著，希望他們不在域中受到傷害。”
“夢與，我對你的期望也是如此。你是我和陸昭卓一起帶進局裡的，我有責任帶著你成長起來，但我不可能每個域都能跟著你，所以我希望，至少在這個域裡，我能看到你能適應清理域這項工作。”
“唐穎姐，其實你不用給自己攬這麼多責任的。加入特殊事務處理局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所有的結果理應由我們自己承擔。”
唐穎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好到餘夢與都不忍心擺爛了。她開始仔細思索如何改變現在域裡的局面。
“我想和真正的喬喬她們以及喬叔他們聯手。”
如果他們六個人無法突破鎮民對水神廟的封鎖，那就叫更多“人”一起好了。
“夢與，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裡第一個提出要和域中存在合作的。陸昭卓說得沒錯，你其實和清理域的工作適配性很高。”唐穎眉眼彎彎，“不僅因為系統給予你的技能，更因為是你。”
所以該怎麼做？餘夢與垂頭思考。
突然，她的餘光瞄到一個五六歲小孩獨自跑到烏河邊玩耍。一不小心，那小孩一個踉蹌跌進了烏河中！
“小心！”
她還來不及跑過去，一雙蒼白的手已經將小孩從河中托起，推上了岸。
小孩渾身溼透，臉色和唇色都一片蒼白，不知道是在河中被冷到的還是嚇到的。
看到了餘夢與，小孩快速地爬起來，緊緊抱住了她。
他的身體還在抖著。
“夢與，這個小孩？”唐穎匆忙趕到。
“剛剛摔進了河裡，被某個水神的新娘送回來了。”餘夢與非常想把這小孩扒拉開，但他的力氣似乎比正常小孩要大，她根本扯不開他的手。
唐穎蹲下身，溫柔地注視著小孩：“小朋友，姐姐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他點點頭，鬆開抱著餘夢與的手，轉而一隻手牽唐穎，一隻手牽餘夢與。
珍珠奶茶之眼緩緩轉動著。
小孩依舊是小孩的樣子，沒有怪物般的尖牙。不過也是，小孩哪有什麼善惡觀，估計也搞不清楚水神的婚禮是做什麼的。
兩人牽著小朋友，往有人的地方走去，想打聽下這小孩的家人，誰知看到個渾身是水的小孩，行人連連擺手，那些商販更是連東西都不要了，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餘夢與、唐穎：……
小朋友不明白為什麼平時和藹可親的大人們此刻像躲避瘟疫一樣避開他，傷心得眼淚直掉。
天哪，她可不想應付會哭的小孩！
餘夢與看向唐穎：“唐穎姐，要不用積分換個道具把他身上弄乾？”
唐穎：“那太奢侈了。”
兩人帶著小朋友在街上晃盪了小半天，可謂是人見人嫌，人見人逃。
“呀，這不是客人們嗎，怎麼帶著一個溼透了的小朋友？”
是喬喬和喬叔。
喬喬說完話，打量了一下小孩，還舔了舔嘴皮。
餘夢與不想理她，看向喬叔：“喬叔，您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嗎？”
喬喬陰惻惻地看著餘夢與和喬叔：“我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哦，交給我吧，我帶他回家。”
小孩拼命搖頭。
一直像一塊木頭一樣杵著的喬叔動了，一個人往烏河的方向走去。
喬喬連忙追上去。
“爸，我勸你不要動什麼別的心思哦，現在好好去划船接客。”
她最後轉身看了一眼小孩，有些遺憾地離開了。
“仔仔！我找你好久了，你跑哪去了？”
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餘夢與轉身，看見一個長著尖牙的女人向她們跑來，想必是這小孩的母親了。
“媽媽！”小孩鬆開了餘夢與和唐穎的手，向母親奔去。
“仔仔，你怎麼！”女人看到兒子還未完全乾透的衣服，憤怒爬上她的臉龐，“你是不是沒聽我的話，跑去河邊玩了？”
小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生氣了，這麼小的孩子他什麼也不懂。”唐穎柔聲說，“還好沒出什麼事，我和妹妹剛好路過，把他拉上來了。”
女人這才抱住自己的兒子，拍著他的背安慰他。可以明顯地看到，女人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等到小孩終於不哭鬧了，她才看向餘夢與和唐穎：“謝謝你們救了我兒子，要不我請你們吃頓飯吧。”
餘夢與和唐穎對視一眼，點點頭，表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