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菲醒來後身旁已經不見許子傑的身影,酒醉帶來的後遺症使她頭痛欲裂,江菲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去浴室洗漱。

今天走廊盡頭的施工聲沒再響起,想必應該是已經完工。江菲對許子傑的書房沒有興趣,只是慶幸自己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她伸伸懶腰,下樓吃早飯。

望塵等在客廳裡,一見到她就朝她走過來,冷冷地說:

“江小姐,您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我待會兒去一併辦好。”

“什麼?”江菲一頭霧水,疑惑的問。

“您沒去您的畫室看看嗎?”

“什麼畫室?”江菲臉上的疑惑更甚。

望塵皺了皺眉頭,不明白許子傑究竟是什麼意思,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樓上的客房,是許總給您建的畫室。許總今早去公司前交代我等在樓下,如果您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好立刻修改。”

江菲腦海裡回想起昨天回來時,看到的那些懸掛在空中的木架,當真是不像一個書房的陳設,她當時卻什麼都沒懷疑。

“謝謝,我這就去看看。”江菲說著轉身上樓朝那間客房走去。

一推開門,外沿弧形的整面琉璃窗戶往房間裡灑下五顏六色的細碎陽光,昨天還光禿禿懸掛著的那些木架子此時放滿了鮮花,長長的枝條從空中傾瀉而下。

枝條的盡頭放了三副大小不一的畫板,畫板的旁邊是成排的畫筆和顏料,畫板的對面是胡桃木做的搖椅。

牆上,架子上掛的都是林風眠的畫。

江菲望著那一幅幅被相框罩著的真跡瞪大了眼睛。那些只能在博物館展覽的時候,隔著玻璃遠遠望一眼的珍品,就這樣如同裝飾品一樣陳列在這間房間裡。

她曾告訴過許子傑她最愛林風眠老先生的畫,因為他的筆尖有感情,不單單侷限於高超的繪畫技法,還能讓觀畫者看到畫作背後的孤獨寂寞。

沒想到他全都記得。

江菲望著那些畫溼了眼眶,一個人在畫室裡站了很久,直到望塵來問她還有沒有需要的,她才緩緩走出去衝他搖了搖頭,輕聲問:

“許總還有別的話要你帶給我嗎?”

望塵像是猜到她會問這個,開口道:

“許總說您總悶在家裡,好人也會憋壞。如果您想出去轉轉,可以叫司機陪您。”

“謝謝。”江菲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再開口,便轉身下樓去吃早飯。

江菲在這裡畫的第一幅畫,是視窗處的夜景,她曾在夜裡看了無數次,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兩旁,肆意生長的薔薇花開在粗壯的楓樹身邊,天穹上一輪圓月灑下朦朧光輝,猶如一把青紗將萬物籠罩。

傍晚許子傑忙完了回來,他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穿過長廊回臥室的時候看見畫室門還開著,拐了個彎過來,還看到江菲坐在畫架前揮灑油彩的背影。

他靜靜站在門外等著,直到江菲放下畫筆伸伸胳膊站起來,才走過去站在她身後低聲說:

“畫的很好,沒白費我給你準備的好顏料。”

江菲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睛裡是少有的碧波盪漾:

“幹嘛浪費這些功夫?”

許子傑盯著她的眼睛,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囉囉嗦嗦的少女,聲音也變得柔和:

“為你做什麼都不浪費。”

她垂下頭整理亂糟糟的顏料,背對著他說:

“你知道我總有一天要走,遲早都會浪費。”

許子傑沉默著站在她身後,就在她以為許子傑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顫抖著的聲音緩緩響起:

“江菲,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

手上的顏料散落一地,將白色的大理石瓷磚染成五顏六色。

“江菲,你還愛我對不對?”許子傑再一次出聲問她。

江菲僵在原地,他沒有伸手碰江菲,可是江菲卻能感覺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急促滾燙的呼吸,一陣陣吹在她的後頸。

“許子傑,你已經訂婚了,難道你真要我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江菲緩緩轉過身,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質問道。

許子傑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猩紅色,他皺著眉頭開口:

“那都不是問題,只要你想,我可以……”

“我不想!!!”江菲的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

許子傑像是聽見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雙眼變得茫然無措,邊搖頭邊問: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判我死刑,總要讓我知道我犯了什麼罪吧?”

“許總,合約上寫的很清楚,你花的那五百萬只是買我五年的自由,而不是買我的心。”江菲又恢復了那副冷漠平靜的樣子。

“如果我買呢?”許子傑已經幾欲崩潰,低著頭望著她,聲音輕的像煙霧。

“不好意思,我不賣。”

江菲緊盯著他冷冷開口,而後無視一地的顏料,從他身旁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

許子傑的笑聲在身後傳來。

他緊緊捏著拳頭,任由指甲插進血肉裡,彷彿這樣才能稍稍轉移心上的疼痛。

他邊笑邊往外走,笑自己五年過去仍無法從夢魘中逃脫,笑自己放下尊嚴的再一次挽留,換來的卻是再一次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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