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射成篩子
三日後。
大清晨,樓羨笑容滿面,興致勃勃讓秀兒給他挑選衣物。
“這件象牙白錦袍襯得殿下容光煥發,比平日裡顯得更溫柔些。”
“當真?”,樓羨在鏡前比來比去,試了幾件,還是覺得秀兒說得有理。
以他對沈聽竹的瞭解,她應該喜歡溫柔有禮的男子。而他完美符合。
前日下人送來紙條,上面寫著“思慕殿下良久,三日後城郊一敘”,雖沒寫落款人,但他知道是沈聽竹寫的。
看來她閉門不見的這些時日,終於想清了對自已的感情,要向他表明心意了。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娶了沈聽竹,沈江兩家就能為他所用,誰還怕仗勢欺人的李家。
樓羨越想越覺得前途一片大好。
登帝指日可待。
秀兒見他笑,假裝不知問道:“殿下何事如此開心?”
樓羨強壓下嘴角上揚弧度,“只是覺得今日天氣好,心情舒暢罷了。”
秀兒往外看了一眼,烏雲密佈,天色黑沉,分明是要下暴雨的態勢。她抿了抿唇,不想跟這個傻貨多說。
穿好衣服,樓羨滿意地看著鏡前的自已,稱讚道:“還是你會挑。”
秀兒不痛不癢道:“都是殿下長得俊俏,穿什麼都好看。”
“這是自然。”樓羨毫不謙讓。
秀兒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努嘴不想正視眼前的男人。
“我走了,今晚不用留我的飯。”樓羨轉身踏出房門。
“殿下!”秀兒脫口而出,說完才拍了拍自已的嘴,她沒事喊他做什麼。
樓羨停住,轉頭笑道:“秀兒捨不得我走?”
秀兒指了指天上,道:“快下雨了,你記得帶把傘。”
“都聽秀兒的。”樓羨命下人去拿傘,先行一步去馬車。
秀兒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暗暗道:“永別了,三殿下。”
……
坐在馬車裡,樓羨笑容壓都壓不住。
仕途有望,佳人在側,自已被父皇忽視這麼多年,在冷宮遭受那麼多白眼,終於可以一雪前恥了。
秀兒雖姿色平平,比不上沈聽竹和李文彩,好歹也認真服侍了他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待沈聽竹嫁進王府後,自已做主把她抬一個位份,允許她生的孩子過繼到沈聽竹名下。
“三殿下,到了。”車伕道。
樓羨下馬車,遞了一錠銀給車伕,“你走吧。”
今日誰也不能打擾他和沈聽竹幽會。
入秋,天氣漸涼,樹葉有些開始泛黃,但大部分還是深綠濃密。可天色暗淡陰沉,透不出一絲光亮,這綠便是腐朽陰森的,叢林深處危機重重。
“沈小姐?沈小姐?”樓羨穿插於繁茂樹木中間,始終不見沈聽竹蹤影。
他撥開一片雜草,沒留意到前面是窪地,腳一扭,順著坡滾了下去。
樓羨狼狽地躺在地上,捂住腿叫喚,恍惚間見到有一人立在面前。
他忙不伶仃爬起來,整理好儀容,一瘸一拐上前道:“沈小姐,你讓我好找!”
那人穿著黑衣,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樓羨以為沈聽竹是害羞,慢慢湊近她道:“沈小姐,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的心意,別怕,我會對你好的。 ”
他剛想伸手抱她,那人轉過身來 ,面容冷硬,鷹眼如勾。
“三皇子,你挺有雅緻啊。老夫的女兒屍骨未寒,你就在此偷情!”
樓羨腿軟了 ,勉強穩住身形,“李、李尚書怎會到這荒郊野外來?”
難道是李遇找到李文斌的下落,來此地找人,正好撞見了?
他試探問道:“李尚書是有令郎的下落了?”
李遇冷笑,“是啊,這還多虧了三皇子。”
這話說的樓羨摸不著頭腦,他何時幫過李遇找李文斌。
“那令郎今在何處呢?”
李遇看樓羨氣定神閒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事到臨頭還能裝的若無其事,好似李文斌的死不是他做的一般 。
這樓羨城府頗深啊。
過去他是冷宮棄子,在五個皇子裡最不起眼,最不受寵,奪儲最無希望,他也未曾把他放在眼裡。
就算樓羨僥倖勾搭上了他的女兒李文彩,想要藉此倚靠李家,他也未曾給他一個機會。
原想放樓羨和李文彩自生自滅,可他膽大包天,謀殺他的斌兒。
當他李遇,當他李家好欺負不成!
李遇朝草叢招手,“抬上來!”
草叢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兩個侍衛抬著一具屍體鑽出來。
李文斌指著腫脹的不成樣的屍體厲聲道:“三皇子,你殺了我的兒子,還敢狡辯!”
樓羨瞳孔地震,腦子一下轉不過來,他何時殺了李文斌。
樓羨大驚失色,“李尚書,我從來沒殺過貴公子, 從新婚夜後我見都沒見過他,何談殺他?”
“還不承認,難道要我證據擺在你面前不成!”李遇拿出一張紙條拍在他臉上,“你可認識這個 !”
紙條輕飄飄落在樓羨手上,定睛一看,慌的要命,“李尚書,我沒寫過這個,冤枉啊。”
“你敢說印章不是你的?”
樓羨不敢說話了,印章是他的。
李遇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張紙條內容是板上釘釘。
“你可知罪?!”
樓羨膝蓋一彎,猛地跪在他面前,“李尚書,我真的沒做過這件事啊,我要是做了,我……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轟隆隆,打了一聲驚雷。
狂風大作,卷的樓羨衣袍翻飛,吹得人都要被捲走了。
他涕泗橫流,不住求饒。可他算是踢上鐵板了,他惹得京城裡最不好惹的李尚書。
李遇負手而立,冷聲道:“三皇子,這裡風水不錯,適合你給我兒子陪葬。”
“來人!”
無數弓箭手從草叢裡躍出,不僅是地上,樹上也站滿了,箭矢冰冷無情對準樓羨。
樓羨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埋伏,李遇要讓他死在這裡。
他哆嗦道:“李遇,天子腳下,你敢謀害皇子,不怕我父皇砍你九族?”
李遇冷笑,神情不屑,“樓羨,死到臨頭嘴還那麼硬,不妨告訴你,天啟遲早是我們李家的囊中之物。到時候,不僅是你,你的兄弟,甚至你的父皇,都得拜在我的腳下俯首稱臣!“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此等謀逆之詞,等我回去,我……”
“還想有命回去送信,呵,天真。“李遇轉身抬步,手起手落,“放箭!”
眾多弓箭齊齊按下扳機,萬箭齊發,迅如閃電,快如疾風。
樓羨躲閃不及,也無處可躲,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都中箭,硬生生被射成了篩子。
弓箭手訓練有素退場。
……
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似是老天爺在悲鳴,在咆哮,在唾罵。
樓羨跪在雨幕中,整個人被淋成了落湯雞,被射成了刺蝟。
狼狽至極,悽慘至極。
風雨飄搖中,有人撐傘而來,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潔淨不可方物。
她停下樓羨跟前,似嘆惋,似譏諷,“嘖,真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