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倒是會挑時候,現在才過來報名。”
崔教官給搬著行李箱匆匆趕過來的奚梔洛倒了杯水,對她的行為在軍訓那會就已經習慣了。
想一出是一出。
“這說明我深思熟慮了。”
奚梔洛接過杯子賣乖道,在崔教官這裡難得放鬆一點警戒心,但她從來沒想住展示過真實的自已。
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忘了真實的自已是什麼樣子罷了。
“深思熟慮?想做一個合格的A?”
崔教官將報名表遞給奚梔洛,又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支筆給她說:
“把資料填了,填完等天亮後跟我上車。大巴上沒位置了。”
“嗯,算是吧。總有人說我像Omega,我覺得我得改變一下形象。”
奚梔洛開啟筆蓋,把報名表放在躺平的行李箱上邊填邊抱怨道。在性別那一欄用力寫上AIpha這幾個字母,表示自已的不滿。
“哈,你沒揍回去,還是說你揍輸了?”
崔教官半信半疑地看向奚梔洛的小身板。雖然她看上去細胳膊細腿,但力氣可不小,看這急匆匆的樣子不像是深思熟慮來報名的,更像是惹到不該惹的樣子,出來避難的。
“人家練過的,我一文弱書生,想要趕考還是得學點武藝傍身。”
奚梔洛半開玩笑地回答,將填完的表遞給崔教官後就發起了呆。
她不信她能用基本的防身術勝過軍人出身的湛斯寒。以前覺得可以以柔克剛,靠表演糊弄過去,但現在她得為那個不安的未來做好準備,她需要有反抗的武力值。
“行,那這一年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別喊不行。”
崔教官一如既往地認真負責,指了指旁邊的軍用車說:
“行了,你先進去對付對付,我開暖氣,到地方叫你。”
“好的,謝謝教官。”
奚梔洛朝崔教官鞠了個躬,接著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然後鑽進車裡靠窗的位置,閉眼補覺。
湛斯寒臉色陰沉地看著監控上奚梔洛輕手輕腳地收拾好行李,然後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提著鞋,光腳下樓開門離開。
真是好的很!
湛斯寒是真沒想到他的話奚梔洛是一點沒聽進去,是鐵了心的想跑。
湛斯寒皺眉去要學校的監控,但監控上雖然拍到奚梔洛,但卻找不到她現在到底在哪。
湛斯寒心煩地揉了揉眉心,給奚茗於打了電話:
“奚梔洛現在在你們家嗎?”
“嗯?什麼?我在忙,不知道。”
“一個專案,快找。”
“行,等著。”
過了十分鐘,奚茗於那邊有結果了:
“沒回來,也沒去找家裡其他人人。打電話顯示勿打擾,是出什麼事了嗎?”
奚梔洛不在奚家。
湛斯寒回了句沒什麼又給韓朝打電話:
“韓朝,奚梔洛又去孔卻那了嗎?”
“呃……”
電話中傳來一陣喘息,接著便聽到韓朝帶著魘足的聲音說:
“不在,我這幾天晚上都在,她不可能有機會。怎麼人弄丟了?”
“凌晨出去不見了。”
湛斯寒愈加煩躁地說。
“早說了,強硬一點你不聽,現在玩脫了吧?行了,就她一個乖學生的樣,只能在合理程式中找辦法。學校讓出去的活動不就是軍事集訓營嘛。你真是關心則亂。”
韓朝在湛斯寒這邊難得直起腰板,可能是追到人的優越感讓他虛榮心爆表,忍不住衝他炫耀一番。
“我做錯了?”
湛斯寒不明所以。
“你追人就有問題啊。就奚梔洛那性子,你示弱肯定是瞪鼻子上臉啊。你當初不還說她能有把人往樓下扔的行為,一看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啊。”
韓朝見自已難得壓湛斯寒一頭,十分熱切地替湛斯寒分析道。
“那不是你惹到她了嗎?而且她也沒把你怎麼樣啊?平時也很好說話的。”
湛斯寒還是不明白,只是把韓朝從樓上扔下去而已,反正這種程度AIpha也不會受傷。
韓朝聞言差點咬到舌頭,抑制劑和搶男朋友對你來說都不算事是嗎?你從哪裡看出來她好說話的啊?
“總之她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上次你在車裡威脅她,她不就服軟從了嗎?你說軟話的時候,她不是在一個勁地打哈哈嗎?用哪一種方式已經很明顯了啊。”
韓朝曉之以理,試圖讓湛斯寒明白舔狗是不會有結果的。
“但是……”
湛斯寒欲言又止。
韓朝知道這是這位爺是不想扮黑臉,故意停頓讓他陪著他演呢!
翻了個白眼繼續勸說道:
“你只是換種方法喜歡,又沒傷害她。話說你們親過抱過沒?不給她點甜頭,她一個一看就禁慾好多年的人怎麼可能心動。要主動點。”
“嗯,我知道了。”
湛斯寒得到答案後就結束通話電話,抬頭看向電腦螢幕上的奚梔洛,伸出手點了點她的腦袋。
真是不乖啊,他還挺喜歡純愛的。既然你不聽話,那不要怪我玩囚禁啦。
阿嚏!真冷啊。
奚梔洛迷茫地睜開眼,不知為什麼她一覺醒來感覺四肢涼颼颼的,明明開著暖氣的啊。
“醒了?還有一個半小時車程,你趁這段時間調整一下,可別怪我囉嗦,等到了後你可不是學生,而是個兵,到時候可沒什麼特權給你霍霍了。”
崔教官聽見後面有動靜,一邊皺著眉看書一邊跟奚梔洛囑咐道。
“是,教官!”
奚梔洛朝崔教官行了個軍禮笑著說,眼瞳中映出的光像是晴天的顏色。
“行了,行了,別耍滑頭。沒事多看看窗外,別老低頭看手環,對脖子不好。我告訴你,別的不說,我這可不收駝背。”
崔教官又不放心地囑咐道,他能看出奚梔洛在裝模作樣,每次說話都在虛張聲勢。
他曾經的一個戰友也這樣,平時總是嘻嘻哈哈,但感覺不到一點快樂。後來他在他的遺物裡翻出了一張陽光抑鬱症的診斷書。
崔教官又看了一眼奚梔洛,小心地嘆了口氣。
出來看看總歸是好的。
奚梔洛看不見崔教官的表情,但很樂意聽他的話。
隔著玻璃看向窗外,零碎的房屋一閃而過,呼哮的綠林找不到盡頭。而在這之上是一片藍得濃烈的天空,如此舒展,如此蕩坦。
“教官,我能開一小點窗戶嗎?”
奚梔洛的聲音又軟又乖,還帶著幾分認真和期待。
像個孩子。
崔教官在心裡評價道,同時又很納悶誰會捨得欺負一個有孩童心性的人,這種毫無目的的愉快有誰會樂意去打破?
“可以,話說你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看我這副樣子早就被嚇到了,哪像你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
崔教官同意了奚梔洛的請求,同時說了一個令人尷尬的話題。
崔教官是習慣了別人注視自已的殘疾,但這麼赤裸裸地談論這個問題,不管怎麼說都會不舒服吧?一個註定會受傷的問題,一般情況下轉移話題是最優解。
前面的司機在心裡打鼓,真的害怕奚梔洛說出什麼無知又殘忍的回答。
處在風暴中心的奚梔洛呼吸著窗外撲面而來的新鮮空氣,心情是久違的快樂和輕鬆。
聽到崔教官的問題,想都不想地回答道:
“我為什麼會被一個活生生的人嚇到?被嚇到的人確定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還有沒人說您的眼睛很漂亮嗎?像琥珀一樣,為什麼要害怕?”
活生生的人啊。
崔教官沒想到奚梔洛會這麼回答,他以為她多少會誇耀自已膽子大之類的。
還有就是,他的眼睛漂亮?
記憶裡這麼說的好像就只有……
崔教官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已無名指上的戒指,彷彿陷入某種回憶,一時沒有再說話。
司機捏著的心鬆開了,沒有聽見崔教官再回話,往後視鏡一看,見他這副樣子眼睛不由發酸。
這次真撿到寶了。
奚梔洛並不知道前面倆人的心程歷程,她只是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天地,聽著耳畔呼哮的風聲,聞著鼻間撲面而來的泥土香,沉醉其中。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