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之後,我大病了一場,在爸媽的呵斥和怒罵聲中,我不敢躺在床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幫著家裡幹活。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不停地告訴自已的身體,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如果沒有力氣幹活,很可能會被打死的。

或許是它聽到了我的祈禱,幾天的時間,我又可以活蹦亂跳地跑去河邊了。

不過這次我沒有再去抓魚了,而是躲在了那個和姐姐一起找到的秘密基地裡。

把身體蜷縮成一團,緊緊地靠在石頭上,這樣心裡才能好受些,才能找到一絲所謂的安全感。

九月份的時候,我終於上學了,帶著桃子姐的囑託上學了。

但是學校和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為什麼那些男同學總是會罵我是“瘦猴”“賠錢貨”之類的。

總是會有人拿著一些蟲子放在我裝書本的塑膠袋裡,還會抓一把泥土抹在我身上,最過分的就是會把我視若珍寶的書藏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急得想哭,他們會變本加厲地嘲笑,辱罵。

但我不敢罵他們,更不用說動手,因為桃子姐告訴過我,上學是我唯一的出路,如果我在學校惹事,爸媽不會讓我上學的,就會斷了這條路。

我去秘密基地的時間越來越多了,那裡完全成為了我另一個家。

我撿來一根樹枝,用力地在地上挖著,但力氣還是太小了,每次只能挖一點點土出去。

又不敢從家裡拿工具出來,怕他們知道,怕他們會破壞我這僅有的心理寄託。

慢慢地我也懂得了一件事,被欺負的時候只要你裝得不在乎,變得冰冷一些,那些人就會覺得沒意思,用不了多久,他們也就散了。

但為什麼這種方法在家裡就不好用了,爸媽打我的時候,從最開始的求饒,到最後的默不作聲,捱打的次數和程度都沒有減少。

每次我鼻青臉腫的上學,又會遭到同學的嘲笑,然後我繼續裝作冰冷,毫不在乎的模樣,這好像就是一個完美閉環,把我的人生從一個黑暗帶到了另一個黑暗。

經過時間的推移,我接觸的知識也越來越多,知道了一個詞——莫比烏斯環。

那一瞬間,我好像懂了很多,我的生活不就是這樣。

家裡是起點,學校是終點,它們緊密地聯絡在一起,構成了完美的閉環。

而我就是莫比烏斯環中一個會行走的黑點,始終在裡面進行著無限的迴圈。

沒有希望可言。

也根本沒有曙光可以點亮。

春去秋來,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唯一慶幸的是,秘密基地裡的那個坑我已經挖了很深,足夠我躺在裡面。

為了能舒適一點,我找來了很多幹草鋪在上面,然後躺下,四周都是泥土,這會讓我莫名的心安,真想一直就這樣躺在裡面。

為了完成我這個夢想,我找來一塊石頭,在頭頂的位置用力地刻了幾個字上去。

石頭很鋒利,在手下留下了幾個傷口,我毫不在意地甩掉鮮血,看著自已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

那天,我很開心,像是完成了什麼壯舉。

如果成功,以後就不用麻煩青安福和張桂芳了,畢竟他們打我也是很累的。

直到我初三畢業那年,生活軌跡再次發生了變化。

那天我放學回家,看到青安福和張桂芳正坐在院落裡和人聊天。

男人轉頭過來的剎那,我愣住了。

那一瞬間,身體和靈魂彷彿遊走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根本聯絡不上他們,徹底停止了思考。

許久之後,青安福的喊聲把我驚醒:“青檸,想什麼吶,這個是你青虎哥。”

什麼?青虎哥?

他不是那個惡魔嗎?那張臉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最後成為了一個夢魘般的存在。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也要把我的靈魂吃幹抹淨,最後丟在那口枯井裡?

我害怕了,第一次感覺以前的10幾年過得好像很幸福,至少我沒有像桃子姐那樣,遇到這個惡魔,被他折磨致死。

我瘋了一般跑回屋子,鎖上門,用被子把自已埋起來,身體已經不能用顫抖來形容了,因為它們已經麻木到我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那天晚上,青安福喝了很多酒,但沒有打我,而是露出一口大黃牙,一遍遍地數著那5萬塊錢。

我知道,我被賣了,賣給了那個惡魔,用那滿床的鈔票買走了我的後半生。

我想過無數種逃跑的辦法,但都被自已一一否決了,桃子姐那失去靈魂的模樣一直縈繞在我心中。

第二天,我哭著找老師借到了手機,想了一夜,只有姐姐能救我。

這些年我們姐妹倆很少聯絡,只有青安福和她打電話的時候,我才能說上幾句,然後就會以電話費太貴為由,讓我掛了電話。

除了她結婚那年回來過,我再也沒有看過她。

我能理解,大城市的生活壓力很大,如果總是請假回來,會被老闆開除。

而且看到那個姐夫也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們過得應該很幸福。

所以,我很少去打擾他們,不想把他們拽到我這暗無天日的生活裡。

至於姐姐離開時承諾過的事,早就遺忘了。

我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如果姐姐有能力把我接過去,她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我把被賣的事情完整地和她說了一遍,電話那邊沉默得很久,只能聽到聽筒裡“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是什麼東西想把電話捏碎一樣。

“青檸,明天晚上等爸媽睡著之後,你去那個秘密基地等我,我去接你,記住......”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希望來得太快,以至於像做夢一樣,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管姐姐能不能看到,只是不停的哭著點頭。

那一天過得很漫長,晚上回到家我特別乖巧地幫著張桂芳幹活,今天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我格外小心。

千萬不能被打,如果被打得起不來,最後的希望就會破滅。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躺在床上,我心中不由得暗喜,老天還是眷顧我的,一切都那麼順利。

此時的夜空像一面深邃而濃郁的黑色幕布,幕布下面是巍峨延綿的高山,山腳下的上百個小屋鱗次櫛比,組成了一個閉塞的村子。

而我站在秘密基地的旁邊,抬頭仰望著星空,心中卻是無比暢快,終於要離開這個深淵了嗎?

姐姐看到我的一瞬間,就跑過來用力地把我抱在懷裡,哽咽地說著“對不起”。

我笑著拍拍她的後背,傻姐姐,我怎麼會怪你,我不捨的,因為你就是我生命中的第二道光啊。

姐姐拉著我的手,往山外走去。

我回頭看了眼秘密基地,臉上出現兩個梨渦。

再見了,我的棺材。

再見了,青檸之墓。

看來不用你們來實現我的夢想了,因為我要追逐我後半生的希望了,帶著桃子姐的囑託。

“小青檸,不管什麼時候心中都要充滿希望,知道嗎?”

那一年,我15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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