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巡鹽
揚州本就是富庶之地，整個國庫的稅收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來自揚州，三分之二的稅收都是來自江南之地，可見其重要之處。
可是天高皇帝遠，若不是王進是個直腸子，這樣官官相護貪贓枉法的事情，還不知道要瞞到什麼時候去。
乾元帝氣的將手裡的奏摺用力摔了出去，真是豈有此理。
“請皇上息怒。”又是跪了一連串的人，整齊劃一的高呼著。
“查！給朕仔仔細細的查清楚，大理寺和監察御史都是幹什麼吃的，你們自己拿去看看，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都能出現這樣的事情，你們心裡將朕置於何地啊？！”
怒髮衝冠的乾元帝一通輸出，大理寺卿和監察御史顫顫巍巍的一起跪著爬到殿前將奏摺撿起來一看，身上直接驚出一身冷汗，趕緊磕頭認罪。
即使跟自己沒有直接的關係，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還是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的，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燙手的碳圓落在自己手上，飛來的橫禍也是讓人遍體鱗傷的。
“皇上恕罪啊，皇上！老臣也是被矇蔽了，求皇上給老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臣一定查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絕對不放過一個對江山社稷不利的老鼠屎，求您看在老臣這麼多年以來嘔心瀝血的份上，給老臣一個機會，皇上恕罪啊！”
“是啊皇上，臣真的冤枉啊，臣敢打包票，臣從未收受過賄賂，臣跟此事絕對沒有直接的關係，這件事都是臣監管不力，求皇上讓臣戴罪立功吧！”
與之交好的大臣也連忙站出來為二人說話：“請皇上恕罪，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稀稀拉拉的跪了好多人，看來這二人在朝堂之上還是有些人緣的。
乾元帝面上冷漠，眼裡的冰霜逐漸變深，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的確不應該大開殺戒讓朝堂震盪，於是面色不改的揮手退朝，只是派了一個小太監去告知，讓王進留下來，去御書房回話。
王進想著今日已經在朝堂之上將此事捅破，想來背後之人只會如坐針氈，應該也是沒空分神再來找自己麻煩了，而且自己已經回到了京城之中，大不了這幾日多讓家丁在家裡巡視，應當也就無礙了。
正尋思著回家之後的安排，就被快步走來的小太監叫住了。
“王大人……王大人，您慢一點，奉皇上之命請您御書房回話。”
“多謝公公。”王進連忙跟著小太監一起走向了御書房。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進恭敬的跪下請安。
“王愛卿免禮，你奏摺上說的不甚詳細，你展開說說具體情況，你這次本就是南下巡鹽的，怎麼會知道如此秘辛，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朕要你事無鉅細的和盤托出，不要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是，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這樣的，臣奉命南下巡鹽，又讓家中奴才扮作微臣的模樣裝作欽差大臣坐馬車混淆視聽，微臣則是騎馬快行，臨到揚州城外的時候便改扮做普通的百姓進了揚州城，比另一路人馬快了幾日，然後微臣喬裝打扮帶著幾個小廝一起在各個皇商的鋪面裡逛了一圈，想了解一下真實情況，畢竟下面的人收集的東西，難免會有偏差……”
皇帝又怎麼會不知王進所言句句屬實，只是他登上王位以來一直想要大刀闊斧的將這些蛀蟲清理出去，可是這其中的艱難不足為外人道，北面的匈奴契丹虎視眈眈，若是這個時候朝堂震盪，後果不堪設想，只能徐徐圖之啊。
“然後呢？你接著說。”
“當時臣只是作普通百姓的打扮，去問了鹽價幾何，每家每戶基本的價格都是差不多的，又花錢找了幾個小乞丐在暗中記下這些商家每日往來的人流，估算每日出售的收入，然後等‘欽差大人’入城之後去要來了戶部稅收的賬目，其中差額巨大，臣不敢有失，便讓‘欽差大人’去找揚州刺史去查，將涉案的皇商全部捉拿歸案，可是臣哪知他們私底下猖厥到如此地步，竟敢為了此事刺殺朝廷命官，而且揚州刺史還對此事充耳不聞，官商勾結。”
乾元帝眼中的怒氣早已控制不住，一個小小的揚州刺史若是沒有一個大靠山，絕不可能有這麼大膽子，更別提那些底下的皇商。
“若不是微臣一直未以真面目示人，恐早遭毒手，可是微臣的家丁確因此而死，即使是這樣，他們為了將此事瞞下，將人帶去了當地有名的青樓之中，讓他死在了花魁的床上，對外還說是因為花魁下毒將他毒死，將自己的嫌疑推的乾乾淨淨。”
“簡直是豈有此理！！傳朕旨意，將揚州刺史、知縣一干人等全部捉拿歸案，涉事官員不準見任何人，其中家眷、家丁全部囚禁於自家的府裡，此事查清之前不準外出。”
“是。”
“王愛卿這件事你做的很好，若非你有這般心智，也不會發現這些齷齪事，之前每年去巡鹽的御史大有人在，每次回來都是風調雨順，看來朕的朝堂還是少了王愛卿這樣的忠臣啊！”乾元帝感慨道。
“臣定當為皇上肝腦塗地，微臣願意用全家性命起誓，此生絕不做有害於皇上有害於江山之事。”
“好！好！好！朕能得王愛卿這樣的忠臣也是一大幸事也。”
“這件事朕就全權交給你了，讓大理寺卿協理，希望你們可以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若是有不從的，直接就地斬殺，你要跟你的好女兒一樣不要讓朕失望啊。”
王進按下心中的疑惑，自家女兒是個什麼性子，他可是清楚的很，沒想到進宮之後還有如此造化，聽皇上的語氣應該還是對女兒青眼有加，自己匆忙回京還未來得及見到夫人，更是不知家裡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來自己女兒現在進宮之後也是成長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臉上也有光。
“是，微臣告退，請皇上等著微臣的好訊息吧。”
趙德成派兩個朕的暗衛暗中保護王進，有任何情況立馬來報，明面上也找兩個御前侍衛給他充充門面，免得有些不長眼的暗中使絆子。
“是。”
以前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一些小官員冒死將一些犯罪證據呈上，後來便遭遇了殺害，之後又拿出新的證據表明這個小官員是受了指使陷害他人，人也死了便不了了之了，手段毒辣完全不將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御史府。
“老爺，您終於回來了，剛剛家中小廝來報，您回來換了朝服便匆匆出門了，又說您受了傷，妾身真真是擔心極了，您好好的去巡鹽，是皇上指派的欽差大臣，怎麼會……”
王進眼神示意她別問了，拉著王大夫人直接進了房中，屏退周圍的人，說道：“這些你就不用管了，朝堂之事豈是你一個內宅婦人能說三道四的，只是今日皇上將我留下，還特意說了思潔，讓我跟她一樣不要讓他失望，咱們這個女兒終於是長大了，不再任性，也多虧了夫人平時的教導。”
王大夫人看著夫君這欣慰的眼神，內心惶恐不安，隱隱還生出了一絲不悅，這個王思月竟然還能得到皇上的青眼，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王進注意到自家夫人不自在的神色，心中疑惑：“夫人？夫人？”
王大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啊，是啊，你說這孩子還是要嫁人之後才會長大啊……”面露尷尬的神色。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王進語氣嚴肅，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人，絕對有事瞞著自己。
“沒有啊，我怎麼會，您多想了。”王夫人臉上訕訕的笑道。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王進的第六感一直很準，若是知道女兒在宮裡受寵，自家夫人絕對不會是這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到底在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裡面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是還是頑固不說讓我自己查出來了，你知道後果。”王進本就因為朝堂的事焦頭爛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家裡最近沒有什麼大事，能全心全意撲在政事上，萬萬沒想到家裡也是一團亂麻。
王大夫人懊悔不已，眼見女兒的婚事在即，相公卻提前回來了，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還被看出來了，自己這個相公雖然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一旦心狠起來那也是真的狠，更何況自己瞞著的這件事瞞不了一輩子，被他知道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乾脆心一橫，將事情和盤托出。
“進宮的不是思潔，是王思月！”
！！王進驚的瞳孔放大，這個賤婦，她怎麼敢的？！直接一巴掌扇過去，這一巴掌王進絲毫沒有收力，王大夫人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