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氏在軹邑城的府邸門外，小夭身著藕色斗篷靜靜而立，她的面容被寬大的帽沿所遮掩，看不到表情，身旁站著同樣喬裝過的苗圃。
塗山璟快步迎了出來，他沉默地將小夭帶進書房，讓下人都退了出去。
小夭看了眼苗圃，“去外面等我。”
塗山璟客氣地請小夭落座，小夭摘下頭上的寬大兜帽，露出嬌好容顏，她的面色白皙似雪，此刻卻冷淡得仿似沒有一絲溫度。
她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慢慢飲著，也不說話。
半晌，塗山璟道:“沒想到王姬會來親自見我。”
“那你是希望我來見你，還是不希望我來？”
“不管我希望與否，王姬不還是來了。”
小夭輕笑一聲:“塗山公子說話果然滴水不漏，你既動了我的人，我又怎會不來？”小夭臉上帶著笑意，眼中卻浸著冰霜。
塗山璟淡淡道:“那他，是你的什麼人？”
“青丘公子如此聰慧，竟看不出來麼？”
“我只是看你對他略有不同，若我也來助瑲玹，王姬可會對我也有所不同。”
小夭愣了愣，眼前的塗山璟溫潤如玉，仿若回到了上一世的葉十七。
“所以，你覺得我對他如此，只是幫瑲玹拉攏他的手段。”
塗山璟未說話，但表情證明他就是如此想的。
“塗山璟，我真是看錯了你！”
“王姬又何時回頭看過我？你設計了我，又救下我，拿衣衫為我避體……”
小夭打斷他，“你怎知那人是我，我明明變換了容貌。”
“難道王姬不知曉，我們塗山家最擅長追蹤，你雖變換了容貌，身上的氣味卻未改變。”
塗山璟看著小夭，“難道王姬做這些事，不是因為我有價值可利用麼？我也願意被你利用，可你一直沒來找我。”
小夭冷笑一聲，“塗山璟……”她說出這三個字後，竟再說不出什麼。
眼前的塗山璟和上一世的葉十七重合到一起，原來，他們竟都是如此想她的麼？
塗山璟捕捉著小夭的神情，眼裡閃過詫異，小夭看他的眼神，先是透著股熟悉，慢慢變成陌生，到後來全是冷漠。
“若我說得不對，王姬如此對我到底是為何？”
“若我說我是為了你好你可相信？”
見塗山璟又要恢復成葉十七般滿眼期待的楚楚模樣，小夭馬上說道:“但你別誤會，我的這種好，就如同看到路上的乞丐心生憐憫一般。我不希望世人眼中風光霽月的青丘公子淪為街上的乞丐般被人可憐，而你那野心蓬勃的哥哥，就是會讓你變成那般可悲境地的元兇。
我不相信，經那一事，你會不相信他對你的恨意和嫉妒都是真的！既然我們外人都能看得出來，更藉此發揮，你自已的心怎會沒有一點察覺。
我只是讓這件事提前了一些時間，早做防備，才不至於讓你落到那般可悲境地。而我也確實有利可圖，有意幫我哥哥拉攏你這位赫赫有名的青丘公子。
中原四大氏族，現今已有三家願意支援我哥哥，已經可以證明我哥哥的能力。你不會看不出，我外爺本就屬意於我哥哥，不然那些年他不會一直未立儲君，他就是在等著我哥哥。
放我哥哥來中原，我外爺就是在藉機磨鍊試探他，只有翅膀足夠硬了，才能能夠擔得起帝王的重任。
但你要想清楚，你們塗山氏若來得晚了，便只剩殘羹剩飯，若一直不來，以我哥哥的性情，待他成事之時，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這根深葉茂的塗山氏，到時，恐怕你們塗山一族在中原便不再有立足之地。”
塗山璟的表情變幻了幾瞬，衣袖下的手指慢慢收攏，淡淡道:“聽王姬一席話，真是受益匪淺，此事我會慎重考慮，會盡快給王姬答覆。
“你不必給我答覆，直接找我哥哥就好，你們不是一直在談交易麼，你倒可以好好藉此機會和他好好商談，只要他給得起的，我哥哥對幫助他之人從不吝嗇。但若是其他什麼他給不了或者做不了主的事情，還望青丘公子慎言。”
塗山璟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卻聽小夭又道:“還有，自此後我不會再單獨見你！我救過你的事，我們已經錢貨兩清，各不相欠。”小夭話頭一轉，眸中含霜，“但這次你傷了我的人，這筆賬我先記下，若你再敢動他分毫，我手中的弓箭必會射穿你的心臟，我還要求我父王派兵平了你們青丘。”
塗山璟盯著小夭冰冷至極的臉，眸光閃爍不停，他袖子裡的手指緊握成拳，深深摳進手心的肉裡。
小夭不待塗山璟答話，已戴上兜帽，利落地起身朝屋外走去。
大門敞開，門外的光線一下子湧進塗山璟的眼睛裡，他覺得眼睛有些刺痛，隨即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小夭和苗圃回到紫金頂，剛進庭院，便見防風邶迎了上來，苗圃識趣地直接回了房。
防風邶脫下小夭身上的寬大斗篷，笑問:“鬼鬼祟祟，幹嘛去了。”
“替我夫君出氣去了。”
防風邶掩唇一樂，“你打他了？”
小夭喪氣地垂下了頭，“沒有。”
防風邶勾起小夭的下巴，“這就對了，打架是男人的事兒，女子別跟著摻和。”
“相柳，我是不是很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你夫君我一個海底妖王，若是被你罩著豈不是顯得很沒用，我現在不動他，並不是動不了他，是他對瑲玹還有用。
而且塗山篌的事情我到底虧欠他些許，自此我和他之間的事便一筆勾銷，日後他若再做出出格的事情，你夫君我可不是好惹的。”
小夭忽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相柳，眼中有傾慕，也有感動。
相柳攬過小夭的腰往寢殿裡走，“累了吧，回房休息一會兒。”
“不累。”
“真的不累？”相柳在小夭耳邊輕笑，邪肆的聲音裡帶著撩人的誘惑。
小夭的臉上染上紅霞，“那我累……”
相柳一把抱起小夭，溫熱的呼吸拂在小夭耳畔，“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