軹邑城的一座茶樓內，防風邶一身如雪白衣倚靠在椅子上，目光淡淡地掃過塗山璟的臉，隨意晃動著手中精緻的白瓷茶盞。
“防風公子找我有何事？”塗山璟等得不耐煩，開口問道。
“你說呢？”防風邶眼神瞬間冷了幾度。
“青丘公子數日前用陣法圍困試探我，卻問我找你為何，真是厚顏。”
塗山璟的唇線緊抿，“我實不知防風公子在說什麼？”
防風邶眸光一寒，目光如刀般盯著塗山璟的臉，“難道那日圍殺我的不是你的人？”
他冷笑一聲:“堂堂青丘公子，竟敢做不敢認麼？”
塗山璟壓下心底湧起的懼意，迎向防風邶的目光，半晌，問道:“那你究竟是何人？”
防風邶別開目光，輕笑一聲，“瞧你這話問的，我一個防風氏族的庶子，還能是何人。”
說罷，側目睨了塗山璟一眼，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塗山璟不慌不忙道:“我已經派人查探了防風氏二公子的所有資料，他從極北之地歸來後，外貌、性子便和以往大有不同。這百年間的所言所行，更是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防風邶轉著手中的茶盞，“這話你應該去問問我的父親大人，難道他連自已的兒子都認不出？”
“防風族長恐怕根本不在乎你是何人，只看誰能給他帶來價值，他更看重的是你能從極北之地帶回冰晶。”
防風邶樂了，“這話你該去和我父親大人當面對質，看他認不認同。”
塗山璟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昨日的十二星宿陣，極少有人能夠破陣，我看你身法招數，根本不是防風氏族的功法，你靈力大開時隱隱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不是純正的神族血脈。
還有，上次你救軒轅王孫於危難，身中數十箭，更有幾箭傷及要害，就算是靈力高強的神族也無法存活。雖然有謠傳說你被王姬用秘法救回，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故意如此散播。”
防風邶的眸子漆黑似墨，“我是何人與你有何關係，竟惹得青丘公子如此大費周章，花空心思在我身上。”
塗山璟語塞了一下，道:“我塗山氏作為中原氏族的領頭人，當然要對氏族安危負責。”
“你說得倒是大義凜然。”防風邶冷笑一聲，“別忘了，我也算是你的半個救命恩人，你就是如此報答我？”
塗山璟臉色漸白，寒聲道:“你當我不知，是你在背後耍那些手段，不然我大哥怎會對我動手？”
防風邶譏嘲地笑了起來，“都傳青丘公子智謀無雙，竟如此看不透人心麼？若你們當真兄友弟恭，你大哥又豈會因為嫉妒之心便對你下此毒手？我真應該勸小夭晚些時日救你，讓你嚐嚐你大哥的好手段。”
“不會的，我大哥他只是因為母親的原因，又因你在背後作祟，才一時昏了頭腦做出此事，他兒時對我很好。”
“塗山公子說這話只是騙騙自已罷了，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對你的恨意是長在骨子裡的，我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你向來聰慧，當真無所察覺？”
防風邶瞟了悶不吭聲的塗山璟一眼，“聽說上次事後你只是將塗山篌驅逐到境外，我代小夭好意提醒你，難不保他日後不會捲土重來。”
塗山璟聽到“小夭”兩個字眼神閃了一下，“王姬她如此對我，當真只是為了故意施恩於我，助瑲玹成事？”
“那你以為呢？難道你以為他看上了你不成！”
塗山璟面色紅白轉換，倒顯得有些楚楚動人。
防風邶心頭白了他一眼，心道:當真狐媚。
塗山璟很快神色如常，“那你以此假身份在王姬身邊又是所圖為何，難道是為了藉此攀上軒轅王孫，為自已搏一個好前程？”
“我所圖為何與你有何干系！”
“她是堂堂高辛王姬，你縱使弄這個假身份，與她的身份也不匹配。”
防風邶冷冷逼近塗山璟，紅瞳迸現，“你的身份就配得上麼！”
塗山璟驚訝後退，失聲道:“你！你竟然是……”
防風邶收回紅瞳，淡定飲茶，“塗山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竟然一眼就能看得出。”
“難怪你能利用防風邶的身份，那真正的防風邶……”
“我遇見他時，他便命不久矣，自願獻祭於我，只求我照顧他的母親。”
塗山璟的神色緩和了下來，猶猶豫豫著又坐回椅子上。
“我今日來此，是要告知你我的另一重身份。”防風邶目光淡淡地掃過塗山璟略微泛白的臉，“我便是鬼方氏現今的代族長。”
塗山璟眼內震顫了一下，隨即瞭然道:“竟是如此！自上任鬼方族長離世後，這一百年來從未有外界人見過新任的鬼方氏族長，只探聽到族長之位被一個族外之人接任，卻得到所有鬼方族人的一致認可，並相信新任族長會護佑鬼方氏長久不衰。
難怪！傳說鬼方氏族的先祖曾受靈蛇庇護，而你又是……”塗山璟斟酌了一下，仍是沒有說下去。
防風邶淡笑了一下，“我今日來找你說這些，就是希望你日後別再在我身上浪費心思，被你這隻狐狸纏上著實麻煩，我可沒空跟你們逗玩。否則，”
防風邶周身氣息漸寒，“我不介意費些心思了結你這個塗山氏的未來族長。”
防風邶朝門外瞥了一眼，道:“你們塗山氏的死士確實不賴，希望日後不必再有交手的機會。”
說著大搖大擺起身，姿態閒適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