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詛咒

秦亦雙做事不喜三心二意，此刻已收了心認真診脈。

大哥的右手血氣瘀滯，溼邪之氣侵襲手臂，導致氣血不暢。血液迴圈減緩，手臂的肌肉和關節供血不足，自然使不上勁兒。

太醫的診斷並未出錯，每日喝些正氣排溼的湯藥，再輔以針灸打通脈絡，養個兩三年自然會好。但診斷並不全面，秦亦雙費了許久心神，才輕微察覺到，大哥手臂的溼邪之氣中夾雜一絲怨力。

怨力雖小，但如果不破除，右手雖能隨著詛咒之氣漸漸消失而恢復，時間卻要耗很久。

她緩緩睜開眼，瞧見秦亦安疑問的目光，徐徐開口：“恭喜大哥，你這右手，被人詛咒了。”

秦亦安聽妹妹說完，反倒十分淡定。這幾日連連被妹妹重新整理認知，莫說是詛咒，她說自已被鬼上身都得信。

短時間內要破詛咒有兩個法子，其一是將詛咒之氣慢慢引導，嫁接到他人身上；其二是找出背後之人，除掉詛咒之物。秦亦雙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將詛咒引出牽連別人。唯一的辦法便是毀了詛咒之物。

秦亦安的右手是從書院回來後出的事，想來端倪還在書院當中，兄妹二人一番商量後，決定明日由秦亦安陪著，去一趟驪廬書院。

二人說著話，秦亦安的書童帶回了鄒衛林的最新訊息。

鄒衛林攜刀大鬧天祥酒樓果真是蓄謀已久。他與那徐公子比文章輸了，被人取笑了幾句，當時就想要報復，後來就一直將那把小刀帶在身上。

在南湖船上，他本想偷偷下手讓徐公子下水得個教訓，但那麼多人盯著，便沒有機會下手。誰知兩人因詩又鬧了起來，那姓鄒的腦子氣蒙了，就把刀拿出來準備刺人。

現在鄒衛林被學院除了名，人也被官府帶走，牢獄之災怕是免不了。至於徐仕昌，因口舌之快禍及他人，被夫子訓了一頓回家罰抄去了。

秦亦安聽完這事兒還有些生氣：“說起來，此時也是我命大，聽了妹妹的話......”

秦亦雙白了白眼：“我說話真的很準！”

夜幕下，秦亦安在屋子裡焚香。

聽說她明日要去驪廬書院，母子鬼正哭著要跟去：“姑娘，我家官人當時應考出門前曾與我說過，他會在汴京的驪廬書院落腳。我們母子原也是想去這書院尋他，可出門沒幾天便遭了難，姑娘您就帶著我們，我們保管不搗亂。”

“姐姐，不然你帶我娘去，石頭不去，就讓娘跟著你去......”小石頭滿眼期待的看著她，顯得楚楚可憐。

秦亦雙一個頭兩個大，她遲早是要超度這兩母子的，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總要一件一件做完。

小石頭確實可憐，滿打滿算活了六年，還沒見過爹，死之前唯一的執念就是與他爹見上一面。只是他爹六年沒有音訊，在不在書院還要另說，想找到恐怕更難。

她喝了幾口茶，淡淡的說：“也罷，遲早要走上一趟，不如一次搞定，明日你們就跟著我一起。”

第二日用過早膳，秦亦安敲響院門，帶著秦亦雙去了書院。

驪廬書院，本朝最出名書院院首，位於汴京城閣老峰東麓。書院坐北朝南，佈局講究，素有“振文教於京內，流聲光於天下”的美譽。

書院中綠竹環繞，古樹參天，一磚一瓦間透露著深厚的文化底蘊。

秦亦雙不愛讀書，但踏進書院的那一刻只覺得書香濃郁，隱隱間有一股浩然正氣，令人心曠神怡。身後的石頭母子卻是鬼影一震，腳如注鉛，似有千斤重，步履艱難。

秦亦雙搖了搖頭，雙手暗暗掐印打在他們身上，母子倆這才輕鬆許多。

“大哥在書院，都做些什麼？”秦亦雙隨意的問著。

秦亦安想了想：“我們中舉後，已不需要跟著夫子隨堂讀書。一般都有自已的單間，要麼邀上同窗互相監督一起學習，要麼自已窩在房裡苦讀。”

自右手受傷後，秦亦安也許久沒有住在書院。一來喝藥針灸不方便，二來書院不乏一些幸災樂禍之徒，打著關心你的名號，實則在背後亂嚼舌根。

“這是書院安排給我的臨時住所，平日裡無事，我都在這寫字看書。”秦亦安領著她進了一個單間。

單間不大，恰恰擺下一張床和一張書桌。屋裡放著幾件換洗的衣物，書桌上放著秦亦安翻閱的書籍和常用的文房四寶。

“這裡面都是我寫文章用的東西，進書院後就一直常用，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秦亦安心裡不解。他的東西，都是從府裡挑選出來的，母親和自已親自過了目。

尋常人看不出所以然來，秦亦雙粗粗掃了一眼，便發現書桌上有東西不對。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筆架中一支毛筆上，這毛筆十分好看，筆身用象牙雕刻，毫尖平齊，黑色的毫毛長短相等，中無空隙，絕對的勻稱飽滿。

秦府雖為一品將軍府，但府裡向來勤儉持家，母親更不喜奢華，斷然不會為大哥配這麼好的筆。

她雙目能視鬼物，自然是瞧見縈繞在毛筆毫尖的那抹死氣。

這毛筆毫毛中，夾了胎死腹中嬰孩的胎髮，最適合詛人下咒！

秦亦雙走近書桌，眼神篤定，拿起了那支毛筆。毛筆做的考究，的確是個稀罕物。

“這支毛筆，是封家表哥送的。我看著稀奇，曾用過一次，寫出的字行雲流水，透亮平滑，確實上等。只是我與封家表哥並不熟識，原想著退還給他，因為手受傷耽誤了。”

封家雖與秦家為姻親，但到了秦亦安這一輩與封家同輩接觸不多，兩家走的也不頻繁，感情早就淡了。

秦亦安口中的封家表哥封傑，考學多年尚未中舉，封家託了關係讓他進了書院，與秦亦安同在書院讀書，又住在隔壁，二人才慢慢有了聯絡，常常一起探討文章。

秦亦安有些懵，那日封表哥當著同窗的面送給他這支筆，一則感謝他不吝賜教讓自已收穫良多，二則祝他下筆有神，能夠早日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