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偽君子
天祥酒樓裡，書生們見秦亦安淌了血，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掌櫃的心急如焚，這些書生裡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貴，他一個都得罪不起。如今有人受傷，他火急火燎遣了夥計先去叫醫，又派人去尋夫子。
“鄒衛林，你竟敢攜兇傷人！”
“大家同窗多年，竟不知你心胸如此狹隘，簡直有辱斯文。”
“還跟他廢話什麼，等夫子來了就直接報官，這等殺人兇手怎麼配再進書院，讓他去牢獄裡待著。”
......
鄒衛林眼中驚愕，愣在當場：“我、我只是想嚇嚇徐仕昌，我沒想著傷人，更沒想傷到秦亦安。”
秦亦雙已吩咐李嬤嬤帶著止血藥處理秦亦安的傷口，卓雨筠站在一旁滿眼的心疼。可週圍公子哥們太多，她不能失了身份近身去幫忙。
秦亦安看似安慰妹妹，眼睛無意瞥過卓雨筠說道：“沒事兒，只是些皮肉傷，幸好帶著妹妹送的銅牌，不然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裡。”而且，剛剛慌亂中他舉起了右手，這會子總覺得右臂比前陣子有勁許多。
秦亦雙衝著大哥的右胳膊扯了一下，他倒吸了口涼氣。
“嘖嘖，我還以為大哥這右手是真的廢了，感情還是會痛啊。”她滿臉不在乎，沒好氣的說著。
“......”秦亦安對這個妹妹著實無奈，扯著個臉笑的比哭還難看。
“秦公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竟然害得你受傷！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只是被徐仕昌惹惱了，便隨手拿了刀，誰曾想一不注意就......”
秦亦安打斷了他的話：“無事，我這右手本就廢了，今天傷的也不重，你不必掛礙。只是鄒公子，讀書人以和為貴，你性子這般暴躁，再不改改保不準以後釀出大禍。”
鄒衛林出身商賈，生活雖不貧寒，但書院裡有些人看不起他的出身，他辛辛苦苦考上舉人，盼著能改換門楣光宗耀祖。秦亦安想著大事化小，得饒人處且饒人。
濫好人！妥妥的濫好人！大哥你是傻還是蠢。
秦亦雙滿臉不爽：“我家大哥是個好人，你卻是個實打實的偽君子。”
她站起身，一點都不避諱的指出：“你與徐公子起了爭端，若是大大方方與他打上一架，倒顯得血氣方剛，不失為一條漢子。可你偏偏選擇拿刀暗地傷人，真真是個骨子爛透的小人。方才看著大哥朝著你手中的刀子過來，你看似慌張卻沒有收刀，擺明存了殺心。”
“讓我想想，你心裡恐怕早打好了算盤，傷不了徐仕昌就隨便傷幾人也不虧。大不了到時候夫子訓誡，學院除名，換個地方照樣科考。”她眼神毒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你說你是無心之過，若是真的無心，你身上的刀子哪裡來的？這小刀便於攜帶，怕是放在身上有些日子。”
鄒衛林像是被人一件一件剝光了衣服，尷尬的站在那一動不動。
鄒衛林家裡世代經商，從小生活富裕沒有受過委屈。父母自小請了先生悉心教養，對他期望很大，中舉後又送他進書院，拜名師，盼著早日高中。進書院後，他的生活一下子變了樣，身邊都是官宦子弟，沒人真心與他為友，都嫌棄他出身不高，患得患失下經常與人起衝突。
鄒衛林今日原不想來遊湖，可前幾日與徐仕昌比文章輸了，想著今日作詩贏他一籌，於是有了這場衝突。
秦亦安震驚的看著妹妹。
妹妹這話說的有些道理，他想著出仕不易，放鄒公子一馬，但回過神一想，鄒公子心思如此歹毒，如若真的高中......
自家這個妹妹，他有些看不懂了。看似乖巧，遇到事情卻比他這個大哥還想得遠，更能如此詳細的看出問題。
秦亦雙此時已恢復了平靜面容。這個鄒衛林，命宮凹陷，脾氣急躁，氣度狹窄。且好勝心和自卑感互相交織作祟，猜妒之心尤重。
若是小人得志，必存報復之心。小則傷人利已，大則禍國殃民。
鄒衛林此時眼中才有了慌亂：“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們，你們官宦子弟，就是看不起我的出身！他徐仕昌只不過是個六品文官家的兒子，卻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做給誰看？”
他耳紅面赤，情緒越來越激動，手中的刀子胡亂舞著失了分寸：“你們一個個衣冠楚楚，背地裡卻合著夥取笑我，我已經盡力忍讓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怕魚死網破......”
秦亦安終於覺得此人簡直不知好歹，不可理喻。他不想多管閒事，匆匆包紮了傷口就跟著妹妹三人一道離開。
馬車上，三人一路無話。
秦亦雙幾次眼神示意大哥開口，卻被大哥直接忽視。卓雨筠不知所措，只顧著心疼秦亦安的傷。
馬車很快到了卓府門口，秦亦雙簡直被這兩個榆木疙瘩急壞了，自顧自的說：“大哥你給句準話，如果我治好你的右手，你願不願意和卓姐姐成親。”
兩個當事人聽到秦亦雙這麼直接的說出口，難免臉紅。
興許是被受傷之事觸動，秦亦安不再猶豫：“今日命懸一線之時，腦中除了父母弟妹，其實也有卓大小姐的身影。亦安對拒親之事悔不當初，如果有機會挽回，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秦亦雙只覺得自已耳朵有問題，這大哥被奪舍了？說起情話一套一套的，害的自已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兄妹倆回家後，秦亦雙重新包紮了大哥右臂的傷口，又閉著眼號脈，她有點吃不消大哥一副要看透她的眼神。
秦亦安覺得自已這個妹妹又神秘了許多。
他一到家，伺候他的小廝繪聲繪色的說了妹妹幫卓家二小姐招魂，卓二小姐平安醒來的訊息，他一直以為妹妹在外坑蒙拐騙，沒曾想是個真神棍。而且，妹妹居然會醫術！
秦亦安不可思議的看著妹妹幫自已號脈，眼神盡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