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黎商開門小聲道。
“蘭嬤嬤來找你了。”賀蘭冀睜眼。
“嗯。”她點頭去倒杯水。
賀蘭冀撐起身接過。
“大小姐就一定要用那個藥嗎?會留疤的。”黎商看到床邊的凳子撒上了一點粉末。
“姜家宴會馬上要開辦了,必須要在這之前能行動。”賀蘭冀把杯子遞迴,順便用手抹掉上面的粉末。
這可不能被九淵看見,到時候又要被念。
“蘭嬤嬤問了點什麼?”
“她問我是不是看到了老管家賊喊抓賊。”
“你怎麼回答的?”
“按小姐的意思,我告訴蘭嬤嬤當時害怕所以沒說,老管家搜出信封也確實是自導自演。但那假信也不是他偽造出來的,信封一毀難道還要偽造別的證據抓他的尾巴嗎?”
“不需要。信不是重點,信封才是。有凌霄花的為真信封,而真信封在到我手之前就被調包,我拿到了一個假的。而我偽造信時又弄了一個假信封,所以有三個信封。老管家偽造的假信封在我這,我偽造的假信封沒有被充當證據,為證據是真的信封。”
“大小姐沒有看過原信封,不知道里側還畫有凌霄花。老管家發現有人在他房裡放置假信封,所以故意拿真信封陷害。”
“沒錯。”賀蘭冀打個響指比了個似八的手勢,“兩顆炸彈,一顆真的被丟擲,而我的那顆就算為假也會爆炸。”
“要是他偷偷燒掉,或者丟掉怎麼辦?”
“蘭嬤嬤是幹什麼的?肯定還在手裡,如同燙手的山芋讓他坐立不安。”
“大小姐真是聰明!”黎商崇拜道,“不過我還是不懂他們為什麼爭?蘭嬤嬤更是非常容不下他。”
“這個當然是……”賀蘭冀一笑,“我也搞不懂。”
“大小姐,能別開玩笑了嗎!”
虧她還期待探去腦袋。
“哎呀,總會知道的,別急。”賀蘭冀擺手道,“你先守著看好戲吧。”
“大小姐覺得好戲什麼時候登臺?”黎商笑著,已經迫不及待。
“午夜最好,大家都睡了才好行動。”她突然想起劇本的事,但現在這個狀態也沒辦法溜出府。
“那我到外候著,大小姐先休息吧。”
見她點頭,黎商退出房合上門。
夜幕降臨,東風吹得今夜格外的陰森。沒有星星,只有黑漆漆的雲壓在頭頂。竹葉拍打著彼此,不屈的竹被吹得歪斜,也在努力直回原本的高度。
老管家裹緊外衫,不僅是冷,還有重要的東西。
馬上就要下雨,他加快腳步行入竹林。
就在他快到自已的目的時,一道聲音叫停了他的步伐。
“管家,這是要去哪?”
老管家回頭,是蘭嬤嬤走了進來。
看她得意的表情,老管家的眸閃過一絲戾氣。
他上前正要有動作,卻見竹間火光透入沒再靠近。
蘭嬤嬤向一側退去行禮道:“連大人。”
連墨聲輕應一聲,向他走去。
“是你自已交出來,還是我派人強搜。”連墨聲在與他二米處停下。
老管家沒有說話,表情相當陰暗。
連墨聲也不等,手一抬身後的侍衛前來扼住他搜出假信封。
老管家也沒掙扎,扭頭朝茅草屋的方向看了眼
“可以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嗎?”連墨聲接信封道。
“只是一個空信封。”老管家平淡道。
“那可就巧了,和冀兒收到的假信封材質質感一模一樣。你也可以狡辯不是,但必須說清楚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連墨聲的表情冷下,已經沒有耐心再和這個兇手糾纏,他只想快點懲治這傢伙,讓傷害自已女兒的人付出代價。
“大人心切女兒,老奴也有一女兒生活在這。”老管家道。
“你也有女兒?那好啊,叫她出來,我才能信你。”連墨聲可不相信這裡能住什麼人。
老管家正要帶眾人去草屋。
藺柔突然衝進吼道:“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她瞪著眼去看老管家。
老管家搖搖頭,表示自已也是無可奈何。
“母親不應該早睡了嗎?為何出現在這個你一直不願來的地方。”
“我不來你能做出何等瘋事!”藺柔激動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害你寶貝女兒的兇手已經被找到還來這裡幹什麼!”
“我說過老管家的嫌疑還未擺脫。現在他大晚上的來這裡,手裡還帶著一個可疑的信封,讓我如何不懷疑。”
“那也不能來這啊!”她急道,甚至動手去推連墨聲,“你把他帶回去查,隨便你查,全部都給我出去!不許再停留一刻!”
“夫人。”多時未開口的老管家低啞著聲音。
藺柔聽得一驚,不願回頭去看。
“從小姐到夫人,可一直都是老奴在陪著您。”老管家才不想死,“還有我的女兒也是為您。”
藺柔一咬牙,繼續驅趕眾人讓他們滾出去。
連墨聲自然能察覺不對,但現在不是探究的好時候。
“連大人,你想知道一個秘密嗎?”老管家被人架著往外脫,路經他身邊時道。
兩人聽到他說的話,也不知是否該繼續走。
就在這猶豫的一瞬,藺柔得心急到嗓子眼:“拖出去!給我把他拖出去斬了!”
侍衛們聽言趕緊走,但也不能真把人砍了,畢竟也不是皇宮。
“停下。”連墨聲道。
“不行!給我繼續走!”藺柔瞪向他,“你一定要逼死我嗎?”
“我只是想問清真相。”
“真相有這麼重要嗎!你都已經篤定是他直接殺了不就好了?”藺柔抓住他的肩,“算娘,求你殺了他好不好?直接殺了他,再把這片林子燒了,統統燒了。”
“我看你敢燒!你要是燒了不得好死!藺柔你不得好死!”老管家聞言激動起來。
兩名侍衛意外脫手讓他跑了段距離,飛快撲上去摁倒他。
他沒有往外逃跑,而是發了瘋的奔向藺柔。
就算被撲倒在地,臉砸得鼻青臉腫,磕掉一顆牙嘴流滿鮮血他也一字一句威脅道:“燒了竹林,我會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藺家骯髒的醜事。而你這個骯髒的人,一定會被踩進地獄,萬劫不復!”
“混賬!”
她憤怒到極點,抽出自已頭上的釵就要刺去。
連墨聲立刻出手阻攔,手被劃開一條豁大的口子。
鮮血噴灑的瞬間,藺柔終於清醒。
簪子落地,她尖叫得異常驚恐。
連墨聲忍痛令人把他帶下去,再看向藺柔她的情緒依舊沒有恢復。
“母親,我沒事。”連墨聲伸出另一隻乾淨的手想安慰她。
藺柔直接拍開他的手道:“誰在乎!給我趕緊滾出去!”
連墨聲一握髮紅的手又鬆動,他苦澀一笑,更多的是嘆。
也難怪。
他隨藺柔的意離開竹林,但也明確吩咐手底下的人不允許燒竹林,並且守好它。
藺柔自然能聽到他說的話,氣惱至極又急忙往回趕。
連墨聲耽誤了一會兒,再去府裡的地牢時裡面已經站了個人。
賀蘭煙回頭瞥了眼他,又把視線放回老管家身上。
“放了他。”她看著垂頭不動的老管家道。
“他傷害了你的女兒,背後的傷口深入骨。”連墨聲道。
他以為自已會歇斯底里,但沒有,經過上一次他平靜到可怕。
“事情我已經聽過了,反正證據不足,留那麼一個下人給你出氣不也夠了。”
“夠?”連墨聲冷道,“要不是藺柔真的沒有參與,你覺得會夠?”
“你已經鬧過一回,別不把連家的聲名當回事。”
“是啊是啊,聲名比女兒重要,凡事都以名聲為重。”他諷刺道,“你母親可也有不少秘密,想要聽這位管家說說嗎?”
“不要知道太多。”賀蘭煙不悅道。
“你一直知道如何知道,不想痛苦,所以對這一切一無所知。連家和藺家的遮羞布蓋得可真好,自已人的心都能矇蔽。”連墨聲一拍木欄緊握它,“本是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是他們先招惹的我。”
鬆開手,血掌印在上,多餘的鮮血順著流下。
賀蘭煙眉頭皺緊道:“養好你的傷。”
“放心,身體不會缺。”
連墨聲離開,兩隻手,一隻紅在手心,一隻紅在手背。
“大小姐。”黎商推門而入,見賀蘭冀剛坐回床。
“你怎麼又溜出去了?都說我去一趟就好。”
她馬上幫人蓋好被子。
“聽你講哪有自已去看的精彩。”賀蘭冀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要睡覺。”
“是。”
黎商又捂了捂被子,問她冷不冷,確認後才離開。
“九淵。”賀蘭冀道。
“小姐。”她戴著面具沒有摘下。
得,還生氣呢。
賀蘭冀無奈,只能先進入正題。
“阿楚沒說謊,藺柔的秘密很有可能動搖兩家的基業。你能猜到是何種醜聞?”
“未嫁先孕,偷情。”
“為什麼篤定這兩件?”
“現在的大家哪一個沒有出醜聞?無論大小都未受過任何懲戒,要說因醜聞獲罪只有是先皇在位時期。”
“先皇一生對先皇后忠貞不渝,就算後來被強迫塞入很多妃嬪,心也早就隨著愛人一同死去。所以先皇最是見不得那些對感情不忠的人,當然也只是規訓女子。如果一個出嫁的女人偷情,對她的孃家將會是極大的恥辱。一般是流放,最嚴重的有過滿門抄斬。”
“未嫁先孕呢?”
“如果男方不願意負責,女子在生下孩子後必須入青樓為妓,孩子也只能做最卑賤的奴隸。”
“所以你認為誰的可能性更大?”
“小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問我?”九淵盯著她道。
賀蘭冀一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聰明!”
“小姐很聰明,沒有人能比得上。”她的表情嚴肅認真和完全不像開玩笑。
賀蘭冀覺得冷,從身到心。
九淵想時間太晚,打算離開。
“等等,你先別走。”她伸手挽留道。
“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我……”賀蘭冀示弱道,“我腿疼。”
九淵無奈一嘆,蹲下身問:“暖玉在哪?”
“就在木箱子裡。”
她拿出暖玉,熟練的為賀蘭冀揉腿。
賀蘭冀開心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九淵埋著頭沒應聲,嘴角微微上揚。
“舒靜你安排到哪了?”
“我幫她姐姐買了一口棺材,葬在郊外的樹林中。問她想要去哪,她說要學本領幫姐姐報仇。”
“央兒應該過得挺慘吧?你帶她去看看,不就大仇得報了。”
“她要報復的是整棟青樓,還有那些所有欺辱壓榨過她姐姐的客人。”
賀蘭冀的表情嚴肅下來:“恨並不長久。如果你真的想養她,不是隨便撿來的一個物件,那就引導她走。”
“小姐是想說愛長久,但誰又能給她?人死又不能復生。”九淵道。
“還能有誰?”賀蘭冀抬起她的臉,“只能是你呀。”
九淵愣住。
賀蘭冀現在的臉與過去稚嫩的她重合,又割裂。
小姐還是那樣,一點沒變。
九淵反握住她的手懇切道:“小姐對我,對她,對他們都能有惻隱之心,也請對自已多一些不忍。”
賀蘭冀驚訝,輕輕用空閒的手拉下她的面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