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柔!”連墨聲衝入院內吼道。

他已經全然不顧那些虛表禮,心裡認定冀兒出事一定與自已的好母親有關。

“藺柔!”連墨聲不顧下人的阻止強行進入。

“別喊了。”藺柔從裡室走出眼裡滿是厭煩,“你又是發什麼瘋?”

“少在這給我裝傻,我都說過不會讓她嫁入王家這又是什麼!”連墨聲甩出信。

蘭嬤嬤趕緊接過呈到她面前。

她瞥上幾眼道:“與我有什麼關係,你看不出是他們郎情妾意。”

“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可能會有聯絡。冀兒又怎可能會被奸人所害?你敢說這一切與你沒關係!”

“凡事都要講道理吧。你女兒被奸人所害,與我有關係就要先拿出證據來。如果沒有,明天全京城的人就能知道你連大人是個不忠不孝,隨意誣陷別人的小人。”藺柔的唇抿成一條線,表情相當不悅。

“證據我一定會找到。”連墨聲道。

“呵。”藺柔冷笑一聲,“沒有證據還來在我這叫囂!讀的書全部被狗吃了!”

她把手裡的扇子甩到連墨聲臉上。

連墨聲疼得皺眉,卻沒出聲眼睛同樣冷得可怕。

“你還真是從未喜歡過我。”他諷刺道。

“當了御使大人就忘記自已是連青辭的野種!哪怕你們連家人爬的再高,身上一樣流淌著賤民的血!”藺柔氣極把不該說的秘密暴出來。

一旁的蘭嬤嬤與連墨聲同樣震驚。

注意到兩人的表情她才驚覺自已說錯了話,想改口已然來不及。

但又有什麼關係她是主家唯一的血脈,連自已的大哥都不過是個旁系。

想到這她不免又得意起來,她的父親可是丞相,就算人已經逝去丞相的位置不還為父親空著。

更何況自已可是皇帝親自賜予的誥命夫人,有誰敢對自已指指點點。

連墨聲一時無言。

雖然現在離開他很不甘心,但確實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希望您能記住今天說的話。”連墨聲算是擺上檯面與她鬧翻臉。

在未觸及底線前他都可以容忍,但觸碰到了她拼死也要咬斷對方的骨頭。

就在他打算離開時,王之逸從門外進來,身後還跟著黎商。

“你是誰?”連墨聲突然想起他就是救下冀兒的三個人之一上前迎道,“怎麼來的這麼突然?我還沒準備好招待你呢。”

“我……”王之逸一時語塞,沒想到他會不記得自已。

“啊,正主來了。你不會沒認出來吧?”藺柔譏諷道,“上次見過,他可就是王太傅的兒子王之逸。”

連墨聲那笑臉一秒垮下,牽著他的手瞬間收回。

“你為什麼會突然來?”連墨聲質問道。

“是……”王之逸被他的氣場嚇到,但想起自已來的目的必須說清。

“我與冀兒外出遊玩時偶然相遇,同行一段後相互許諾書信聯絡。這是我第一次給她寫信,並邀請她一同去賞花。她會遇到危險是我的錯,來此是為了向您道歉。”王之逸行禮態度恭敬。

“偶然相遇,才是第一次邀約,你就敢喊的這麼親密不怕汙了她的名聲!”連墨聲眉頭深鎖憤怒道。

“在外人面前我都不……”他想起自已上次情急之下喊出過,“我會對她負責的。”

“我的女兒還不用你負責,你這樣的花架子哪能配得上她?”連墨聲對眼前的人非常不滿。

“連大人!”王之逸急道,“我在第一次見她便以一見鍾情,發誓不會負她,保護好她。我……”

“保護?”連墨聲冷道,“沒有你,她更安全。”

王之逸如遭雷擊,幾乎站不住。

在他的認知中,只要是對方的父親不同意,這門親事絕對不會有實現可能。

“你看這孩子多可憐,倒不如成全他們好事一樁。”藺柔在旁笑道。

“你要覺得可憐大可以自已嫁,我的女兒憑什麼為你的閒心去犧牲。”連墨聲直接懟回去。

藺柔氣得漲紅臉,要不是蘭嬤嬤攔著早要破口大罵。

王之逸看他對自已的母親都這樣知道沒有機會,也震驚於傳說中知書達理的連大人竟會是這樣。

他失落中想離開,又想再見賀蘭冀一面。他想問問她的心意,哪怕兩人註定無法在一起。

“連大人……”

他話未完,一個人從聯通後院的屏風摔了出來。

“張希!”黎商驚呼道,“你不該去照顧大小姐嗎?”

張希捂住後腰呲牙咧嘴,見眾人都在看自已跪俯下身止不住的抖。

“你……”連墨聲驚訝後突然反應過來,“你為什麼沒有守在冀兒身邊?”

黎商道:“大小姐說王公子肯定會找過來,讓我先去帶口信。結果正好遇上前來拜訪的公子,大小姐在睡就先帶人來這了。”

“冀兒讓你說些什麼?”連墨聲道。

“為什麼剛才不說?”王之逸道。

“本想著讓大小姐親自說……大小姐讓我帶得口信是下次再約就不要讓她走山路了。”

“什麼?”王之逸驚道,“我在信中寫得是去城郊外的小河旁,我會在那裡等她。山路那麼難走,我怎麼可能會讓她一個女孩子單獨去?”

“怎麼可能?那封信是我和小姐一起看的,就是說城外西邊的山上。”黎商看向連墨聲。

“信中是這樣寫。”

連墨聲仔細看過,確定是上山才會對他的態度如此惡劣。

難道這件事情是有人利用?

信被遞到王之逸手中。

他仔細去看確實不是自已的字跡,若不是有疑他本人都可能認錯。

對比字跡可能還要請專業的人士,他想起自已在信封上做的小心思開口道:“那個信封還在嗎?內側有我畫的迎春花。”

連墨聲拿出信封。

他用手撕開一邊,裡面沒有任何作畫的痕跡。

“這不是我寫的那封,有人掉包!”王之逸道,難以想象到底誰會害她。

嫉妒、權謀,還是一時興起?

她才剛回京,王之逸根本不相信賀蘭冀會主動招惹得罪別人。

“這封信是老管家交給張希,被我無意中發現要過來的。”黎商滿是自責,“是我害了大小姐,我怎麼會這麼蠢……”

“張希!”連墨聲一把扯起哆嗦的他,“誰指使你這樣乾的?誰給你的膽子!”

“我沒有!不是我!我只是遞交封信。”他恐懼到極點腦子一時轉不過彎。

連墨聲的臉色更陰沉,手慢慢移向他的脖頸。

張希生怕他要掐斷自已的脖子喊道:“老管家!是老管家!老管家把信遞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內容!”

他跌坐在地,手放在自已的脖頸處劫後餘生。

連墨聲根本沒用力,這樣的人唬兩下就什麼都招了。

他對張希越發厭惡索性不看。

藺柔正看著這邊表情嚴肅。

“母親,不如請您的管家過來對質一番,這樣也好擺脫你的嫌疑。”連墨聲道。

“你敢懷疑我!”藺柔幾乎快被氣瘋。

“還請母親把您的老管家請過來。”他行一禮態度堅決,“畢竟這也是為了母親的名聲好。”

“老奴就在這,不用去請。”老管家從外走進,瞥眼地上的張希如看垃圾。

張希把頭埋下,不敢看他。

“這封信你是什麼時候拿到?怎麼拿到的?”連墨聲道。

“就在昨日早晨一個送信的夥計託門口的守衛送給大小姐,他攔下要出門辦事的老奴說不知大小姐的院在何處。我趕時間,遇上大小姐院裡的下人就交給了他。”他說的滴水不漏,難看出破綻。

“你要出門辦什麼事?為什麼偏偏交給他?”連墨聲可不相信這只是簡單的巧合。

“幫大人您拿上次要的棋書。”老管家道,“他也是小姐院裡的下人,老奴當時只想到這個。”

連墨聲聽來竟是自已引狼入室,害了女兒。他強迫自已鎮定,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那你如何證明自已中途沒有調換過書信?張希現在不過一個粗使,哪有能力去偽造字跡!”

“大人可以去搜我的房間,看看有沒有那些所謂的作案工具。”老管家向上走道,“不過在此之前,先看看這位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該留的東西。”

“別過來,別過來!”張希害怕得直往後退。

老管家一把將人拽住扒他的外衫。

連墨聲正要上前,被突然衝過的黎商擋住。

黎商親眼看到老管家自導自演的從張希裡衫搜出信封,擋住旁人的視線,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看到。

老管家高舉手裡被扯爛的信封道:“在這裡!”

黎商趕緊搶過,似怕對方在做什麼手腳。

王之逸拿過去看,發現自已畫上的花紋真在上。

“是這個,是它。”他說道。

眾人的目光鎖定在張希上。

他跪在地上磕頭道:“大人真不是小人,大人……”

他對上了管家的視線,那狠厲的眼神勾起他心中最深底的恐懼。

下一秒眾人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藺柔叫罵道:“渾賬!還不趕緊給我拖出去!”

連墨聲正要阻止,不能讓他離開視線。

“連大人,我的臥室可不是你審訊犯人的地方。既然是她自已院裡的奴,就去你女兒的房裡審。”藺柔覺得很噁心,催促老管家把人丟出去。

“疑點眾多,您的管家還沒有擺脫嫌疑。”

“那你就去給我官府啊!最好官告到我頭上,讓人好好看看這連家的笑話。”

“你以為我不敢嗎!要是告官有用,你早就在牢裡面坐到死!”連墨聲怒道。

“你竟敢這樣說話!我……”藺柔正欲動手,聽到一個聲音停止。

“父親。”賀蘭冀扶住門框虛弱道,“我們回去吧。”

她身著素白的衣裳,襯得臉色更加蒼白,縮在一角憔悴不堪。

“冀兒!”

連墨聲與王之逸同聲道。

連墨聲快速趕去扶她。

王之逸只能站在原地,沒有靠近她的立場。

“冀兒你怎麼能下床呢?萬一傷口又裂開……”連墨聲怕極了,動作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她的傷口。

“沒事的。”她微張毫無血色的唇,“我們先回去吧。”

“好,好。”連墨聲扶她慢慢往外走未回頭道,“黎商,讓人把馬車開過來。”

“是。”黎商趕緊前去。

王之逸守在原地無措。

賀蘭冀偏頭與他對上視線,輕輕一笑。

他心裡的愧疚更深,要是自已親自去接就好了。

“王公子需要我幫你叫輛馬車嗎?”藺柔沒好氣道。

“不!不用。”王之逸下意識捏緊內袖。

“不用最好。”她轉身往裡室走並吩咐道,“蘭嬤嬤記得讓人把這塊地板給換了。”

“是。”蘭嬤嬤行禮道,“還請王公子這裡走。”

王之逸點頭,被蘭嬤嬤送出連府。

回到房間,連墨聲扶她上床。

動作輕柔,不敢有一點馬虎。

“父親不用這樣,傷口已經結痂沒那麼脆弱。”賀蘭冀道。

“新長的才最需要保護,要是不讓它長好後面怎麼恢復。”連墨聲擔心,怕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已的身體。

“父親剛才為什麼要和祖母爭吵?”賀蘭冀道,“這樣會落別人口舌的。”

“她這樣的人根本就沒必要在意。”連墨聲似想起眼裡閃過憤怒,“關於傷害你的人,我一定會調查清楚。”

賀蘭冀扯起一抹笑:“謝謝。”

“冀兒。”連墨聲握住她的手塞進被中,“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好。”賀蘭冀輕輕應道,閉上眼便安靜睡去。

連墨聲的眼中滿是溫柔,他靜靜地離開,輕輕地關上門。

賀蘭冀睜眼,視線中只有頂床和紗帳。

“九淵。”她不用扭頭就知道這人肯定站在旁邊盯著自已。

做不了大動作,賀蘭冀微微偏頭去看冷臉的她苦笑。

“能別生我氣嗎?”

“怎敢生大小姐的氣。”

“那就是生氣了。”賀蘭冀倒也不介意哄她,只是現在的頭真的很暈。

“你明明說過只是做場戲,為什麼要受傷?還要跳下懸崖?”九淵如果知道絕對不會幫她安排,中間但凡出了一點意外後果如何她簡直不敢想。

“不這樣的話,怎麼能逼得到他?”賀蘭冀對自已的計劃很有信心。

哪怕跳下懸崖,她也是算計過水流會把自已帶到王之逸等人那。

當然,她自已遊了一段確定好方向才放心。

“那小姐可有考慮過我?”九淵的眼神暗下,“你不知道我守在外面有多擔心,不知道你欺騙利用我幫助你實施這場自殘行為的有多愧疚,不知道‘黯’三人差點想以死謝罪。”

賀蘭冀一時無言,心裡堵得慌。

“就算我再怎麼難過,擔心,也必須要完成你的計謀。故意讓管家發現我去他房間藏關鍵的證據,再讓張希適時被發現,提前放出你暈迷不信的訊息傳到王之逸耳中。你連自已都算進其中,我怎麼敢讓它失敗?”

賀蘭冀想開口說話。

九淵沒給她機會繼續道:“一切按照你的計劃進行著,張希會被送進官府,老管家陷入絕境,蘭嬤嬤也在蠢蠢欲動,包括王之逸對您的愧疚深入骨中,連大人會對您關懷備至。”

“小姐,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九淵說著佩服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對不起。”賀蘭冀道,“我知道錯了。”

“小姐,怎麼會有錯?小姐自已的命,當然自已把握。”九淵轉身要走。

“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賀蘭冀喊完痛苦一嘶。

背後好疼,還好沒有裂開。

“不要向我保證,向你的生命負責。”

九淵忍住不去看,發現沒事閃身離開。

“唉……”

賀蘭冀倒在床上,頭更疼,心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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