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先把衣服換了，隨便套件新的，我這就叫人去準備熱水。”黎商邊說邊往外走。
賀蘭冀看她一溜煙就沒了影，無奈笑笑關門回房。
繞過屏風，見榻上多出件素白衣裳和暖玉，她摸上窗沿果然有水浸過的溼潤感。
捏上暖玉，是他常常為自已緩解腿疼的好物，但那人早已變得冰涼。
“我走丟了，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賀蘭冀撲到提槍正準備去武場的許嘉寶懷裡，哭的委屈。
“走丟？大將軍說小姐去山莊了啊。”他不解道。
“山莊？他說我去山莊？”賀蘭冀抬頭不可置信，瞥見寧修搖頭的舉動吼道，“你知道什麼！”
寧修不敢說話，攥緊手中的竹笛不忍看。
大將軍沒想過她有能力提前回來，也不曾想到他的孫女沒有選擇直接回家。
“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回答我！”賀蘭冀扯住他的衣襟哭道，“你是我最喜歡的侍衛，你也說過最喜歡我了……”
“對不起。”
寧修再說不出別的話，明知是為她打造的騙局，卻參與佈局監視一切，信任早應不在。
“你不告訴我，我自已去問！”賀蘭冀跑開。
許嘉寶去追，連槍都墜地。
討厭他迴避的眼神，一個解釋都沒有，騙我一個用心點啊！賀蘭冀邊跑邊想著，待到軍營她難得露出一絲膽怯。
聽到軍帳中外祖母和外祖父的交談聲，終是掀開簾吼出聲來。
其實賀蘭冀是怕他的，這個人人敬仰的大將軍，自已的外祖父。但那時的她就是有勇氣與權威的他爭吵決裂，趕走一切與他有關係的人。
除了許嘉寶，他是唯一的例外。
“小姐。”許嘉寶跑遍後山，終於找到她。
“別哭了。”他蹲下身，哄道。
“他怎麼能這樣？騙子，都是騙子。”賀蘭冀哭得難受，小臉都是淚痕，擦過一遍又覆上。
“小姐。”許嘉寶想抱抱她，想起爹爹的話，自已怎能越矩。
“小姐，我們先回去，家人之間有什麼說不開。”他不想說這些。
許嘉寶笑得勉強，伸出的手被開啟。
“我不回去，他把我丟到荒山野外算什麼家人？與我那死人父親有什麼區別！”她憤恨道，“我的腿，我的腿還摔斷了，好疼，下水就疼，太用力也疼。我再也練不好武了。”
她說時眼淚直掉，拉起的褲管露出條帶疤的腿。
許嘉寶心裡也難受，觸上那又長又醜的疤，眼淚差點繃不住。
“沒事，小姐，我會幫你治好，連疤都不會留。回去，我帶你去找最好的名醫，到時候再一起去學你喜歡的詭門。雖然年齡還不夠，但沒關係，我會幫你，一定……”
“夠了！”賀蘭冀打斷他的話，“你就是想騙我回去，你不是我的嘉寶，大將軍的狗奴才，你們都是騙子！”
她挪著身體向後，許嘉寶怕小姐撞上樹伸手去護。
掙扎間賀蘭冀誤踹上他的肚子，頭還是撞上身後的樹幹。
都是一響，他不知疼般立刻起身去看賀蘭冀的傷。
賀蘭冀捂頭的手在他靠近時去推，警惕的模樣給許嘉寶的所有動作按下暫停。
“小姐。”他跪在地上無力道，“和我回去吧。”
“我喜歡你啊，比寧修很多。他騙我，你也不護著我。阿冀，冀兒，是你說對我的親暱，是你先背叛的我！是你要把我們的關係搞成這樣！都是你的錯！”賀蘭冀吼到最後啞聲，淚怎麼也止不住。
醜死了。
她生出逃跑的念頭，也確實這樣做了。
許嘉寶下意識去拉她的袖，卻只是任由它劃過掌心溜走。
挽留的話說不出口，小姐原來也喜歡過自已啊…
他哭得隱忍，怕驚擾未走遠的賀蘭冀引得厭煩。
“嘉寶，嘉寶哥哥！”
這是你對我的親暱。
賀蘭冀換好新衣，擦著自已的頭髮坐上床沿。掀開枕頭，一張紙正躺在那。
記得和他大吵一架後，人是變得越發體貼，但曾經的感覺不在了。體貼到小心翼翼，從青梅竹馬變成下人與主子。
賀蘭冀看它又想起另一團紙，起身去翻溼淋淋的袍。
展開紙，裡面的字糊成一片，難看清上面的字跡。
嫿小娘畢竟是枕邊人，再怎麼遲鈍也該有所察覺，竟還能聰明到去查字跡的不同。
好不容易搞來的證據，雖然沒什麼用，但又捨不得丟，索性攤在桌上等它幹。
來來回回還是坐回床，拿起紙真是意外的不想看。
開啟裡面又掉出張紙，他怕墨會滲出特地包一層。
賀蘭冀有些煩躁，略帶粗暴的動作扯得墨紙繃出聲“悲鳴”。
“連大人近來與三皇子關係密切，最近一次是在北街第三十家酒樓，最早一次在墨湖的小舟。去墨湖的一次小姐也在，但連大人未看到小姐，接下來的搜查都是由三皇子一人主導。那領頭應是被三皇子抓到把柄，至於士兵不是領頭的屬下，來自何人還在調查。宮裡忙著準備百花宴，沒什麼特別的。監視貴妃的兩天，除了百花宴的名單，再無什麼重要的發現，但能看出她是個戀佛的人，幾乎整日整夜的跪在佛前誦經。可能是作惡太多，《孟蘭盆經》《地藏經》都是些超度的經文。前皇后的丫鬟我也去看過，守在皇后身前的遺殿，不曾踏出半分，沒能抓到她與貴妃私通的證據。還有二皇子是個喜歡看書的，不會武，不像是個有野心的。還需要注意一下他的老師王太傅，與貴妃走的很近。大公主深入淺出，短時間看不出什麼。”
就寫了這些，明顯有刪改的感覺，不像他的風格。
以前的彙報再怎麼樣都會串幾句噓寒問暖的話，這次是真傷心了？
賀蘭冀笑笑把紙燒燬，恨他？
也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