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是一首一首的寫,墨水順著桌沿向下流。有人甚至未拿筆,用手指蘸著墨水在地板木柱牆上寫。

寫滿無病呻吟詩的扇面,在新墨的覆蓋下,有了新的意義。

它已經和雅扯不上任何關係了。

酒與墨交融,他們的動作痴狂,極致的情感在此刻得到昇華!

對啊,他們是文人詩人,又不是清閒雅士,本該如此,就該如此!

“哈哈哈……”

不知誰在笑。

等眾人發現這個躲在角落的人時,他正抱著一把扇蹲在地上。

酒精麻痺多數人的神經,不覺奇怪只想看看這人是否有著同自已一樣高尚的理想。

扇開,還是詩。

詩中意象繁多,猜不透,難理解。

可就算是看不懂,他們也不會去問,想到能用到意象的都會是有學識的人,所以是好詩。

這是他們定有的公式,好詩必須要有的成分。

賀蘭冀心裡有種預感,看向唯一還坐著的兩人才發覺王之逸也醉了。

他半醉半醒,靠在蘇亦息的肩上喋喋不休。

蘇亦息多是聽著,只有少數時候才會插上幾句評論與否。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有心事,賀蘭冀感嘆著把注意又放回人群。

她突然有些好奇,起身去看看那把扇。因為在別人手中,只是站在人群對外遠遠的看了幾眼。

“竹安”“金銀臺”“未逢”

哇哦~

砍頭詩。

當徵南國還叫安竹國時,安仁王為招募人才設立金銀臺,不惜錢財不計成本。雖然竹安國太小並未引起多大的反響,知道的人不多,但這樣的詩要是被當今聖上看見株連九族都算最簡單的。

當今永盛皇帝曾被送往安竹國當質子,是相當厭惡那南邊彈丸之地。至於它為什麼能留到現在,為的是保持兩大國之間的平衡。小小的安竹國,可是與繁榮昌盛的永盛國和土地遼闊的朝慕國相鄰。夾在這中間,頑強的存活了百年。

賀蘭冀察覺到危險,再去看那人已經不見了!

環顧一圈都未看到那人,扇子流傳到哪裡她也不知道。

要是那人還在船上還好,現在人不見了,誰能脫得乾淨!

“喂!那把扇子到誰手裡?”賀蘭冀可不想被這麼低劣的手段算計,事後也難查詢只能自認倒黴。

“扇子,扇子……”第一個拿扇的人指了個人。

那人忙擺手:“我遞給了別人。”

賀蘭冀剛要說話,明顯感到船停頓的震動。

它停了。

“誰!”她一時情急吼了出來。

“我,我不記得了。”那人膽小又喝了酒,嚇得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王之逸被驚得酒醒大半,起身去勸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賀蘭冀怕隔牆有耳,不敢明說。

蘇亦息也感覺到奇怪之處,船理應不會現在停。

“那詩寫的什麼?”蘇亦息站起身,看向她。

“金銀臺。”賀蘭冀不能再多說,能懂的聽到這個就夠了。

蘇亦息明顯是懂了,看向周圍奈何扇實在太多,還散落各處。

王之逸沒聽過,但明白了其中的性質也動手去找。

“金銀臺……”坐在地上的酒蒙子喃喃突然驚醒,“金銀臺!金銀臺!”

他往艙外跑,沒跑幾步就踩到把扇滑倒在地。

船猛地抖動起來,一致的步調,透入的火光,一切都晚了。

賀蘭冀都想好找誰撈自已,結果傳來開窗的聲音,幾乎與踹門聲一起。

陶微雨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尖叫著喊“救命”。

賀蘭冀離得不算近,但動作最快。

拉他上來時,藉著月光看見一個飄著的罐子,應該是同地上一樣用來裝酒的壇,看不太清。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全部給我安靜站好!”踹門的領頭厲聲吼道。

“他喝多了,吐蒙了腦子差點掉下去。”蘇亦息與領頭對上視線,但他並未理會自已的暗示。

“有人檢舉這裡有寫反叛詩的,我奉命來徹查此事。”領頭倒是個先禮後兵的,但他的兵可真是粗暴。

搜個身手都要伸進衣服裡,恨不得把人家扒個乾淨。

到了賀蘭冀,王之逸這次再也無法忍耐。

“等等,她是個女子,能不能讓這裡的侍女來。”他擋在賀蘭冀身前。

“哼,誰來了都要按規矩辦,給我搜!”

“住手!”蘇亦息也擋上前行意禮道,“實在不是我等不願聽從領頭的命令,只是這位小姐乃是連家嫡女,更是大將軍唯一的嫡孫,身子嬌貴,只怕……”

話不用再說,那領頭的自然懂。

能幹到今天這位置也必然是個人精,他一改態度笑道:“連大人的女兒果然非同尋常,連大人的為人大家都知,我自然也是相信大小姐的。但公事公辦就請小姐移步船外,由侍女搜查。”

賀蘭冀獨自往外走,實在外計程車兵領著她韋入另一艘小船中。

“你就是搜身的小侍女?”賀蘭冀出聲調侃。

“不可以嗎?”

永宇澤笑盈盈,湊過去拉她坐下。

“如果你想拉整船人下水就可惜了,那扇不知漂到哪去。”賀蘭冀拿起桌上的糕點吃起。

“本就只是想加點刺激,試試深淺。”永宇澤拿出份自已外帶的,“少吃點船上的,這裡比外面貴得多。”

“摳死了。”話雖如此,她還是放下剛拿的一塊。

“還不是跟你學的。”永宇澤一笑,倒杯酒正要喝。

“一壺十兩。”

他手一頓,又給倒了回去。

“你為什麼不拿點家裡的東西出去賣?”賀蘭冀可聽說宮裡的迴廊都要鑲金掛玉。

“宮裡的東西是你偷出來也賣不掉的。”永宇澤真不知道誰教得她這些,“帶著反而引來殺身之禍。”

“真慫,有錢都不要。”賀蘭冀才不在乎,做得好不讓別人發現就可以。

永宇澤之前還和她一起偷過大將軍屋上的瓦賣錢,倒沒資格教育她。

早年哪知對與錯,跟著大腿摸雞狗。

“本以為是少奮鬥十幾年,沒想到跟了個落魄小姐。”

“怎麼,嫌棄我了!”賀蘭冀用力一咬白糕,瞪向他。

“怎麼會。”他笑道,“你永遠是我的大小姐。”

賀蘭冀伸入紙袋的手一頓,起身把剩下的揣兜裡往外走道:“差不多,再不走要被懷疑了。”

永宇澤開窗看她直到走回船內,才讓周圍的人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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