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城向南三千里,有一座橫貫東西高大的山脈,名曰——句餘山,山勢宏偉峻拔,峰頂終年積雪。紀知樂就是在一個大雪封山的冬季被他的師父撿回去的。

當時要不是師父內力深厚,五感絕佳,聽到了雪地裡嬰兒微弱的哭泣聲,那紀知樂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痕跡,可能只有他埋身之處來年春天開出的一朵小花。

之後的十五年,紀知樂都跟隨師父隱居在句餘山深處的聽雪峰。師父傳授他高深的武功,給他講有趣的故事,漸漸地,他就從一個嚶嚶哭泣的小糰子,長成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這天,閉關多日的師父把他叫到跟前,隔著厚厚的簾子,對他說:“知樂,你已經長大了,是時候下山去轉轉了。”

紀知樂立刻答道:“好的師父,你又要買什麼?”他已經習慣了師父每次閉關出來,都有一大堆東西要買。

“不是叫你下山採買,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教不了你什麼了,你可以去山下歷練了。”

氣氛一下子凝固住,隔著簾子,紀知樂看不到師父慈愛不捨的眼神,師父也猜不到紀知樂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紀知樂恭敬地對著師父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走。簾後的師父終於忍不住叫住了他:“你幹嘛去?”

“我去收拾行李啊。”

師父的火氣蹭得一下就上來了:“逆徒!你就要離開師父了,怎麼就沒有一點不捨?”

紀知樂停下對師父坦白道:“有一點,但是我還會回來啊,我又不是再也見不到您了。”

空氣靜止了一秒,片刻後,紀知樂聽到師父隔著厚厚的簾子輕笑道:“去吧,路上小心。”

——

地牢裡,紀知樂拉下機關,另外三人也走出了牢房,喬頌今踢了踢暈倒在地的另外幾位看守,隨口問道:“怎麼不殺了他們?”

紀知樂回頭認真地回答道:“我師父說過,生命誠可貴。”

正在看守身上摸鑰匙的牧行舟,動作停頓了一下,狀似無意地調侃道:“你師父還是個哲學家?”

“不知道,但師父會講很多有趣故事。”紀知樂的童年就是在許多天馬行空的故事中度過的。

“比如說呢?”喬頌今饒有興致地問。

“比如,很久很久以前,在大海的深處……”

然後幾人一邊聽紀知樂講故事,一邊用鑰匙開啟了各自身上的所有枷鎖。

“……這就是《海的女兒》的故事。”紀知樂講完後不由地感嘆道,“不知道大海是什麼樣的啊?師父說大海一眼望不到頭,難道比句餘山還要大嗎?”

“哈哈有機會一起去看看吧。”牧行舟攬過紀知樂的肩,推著他向外走去。

在他們身後,簡元灀悄無聲息地扭斷了那幾個看守的脖子。

喬頌今挑了挑眉,問她:“你又是什麼情況?”

“斬草除根。”簡元灀淡淡說道。

“這也是你師父告訴你的?”喬頌今笑道。

簡元灀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是就好了。”

從簡元灀平時的言行舉止,不難看出她出身於名門世家,至於她為何會流落到這極樂城地牢之中,她對此的回答是:“與你何干。”

四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朝著出口走去,剛拐過一個彎,就看到一隊正在押送奴隸的看守。

兩方狹路相逢,對視幾秒後,看守組發出尖銳的爆鳴:“你們怎麼逃出來的?不是都吃了軟筋散嗎?”

老實孩子紀知樂回答了他們的提問:“師父說過,這叫抗藥性。”

看守們當然也懂,對於一些高手需要加大軟筋散的劑量,事實上面前的幾人已經是按最大劑量下的藥,但讓看守沒想到的是,這群人明明沒有被藥倒,卻還是在地牢裡安分地待了好幾天,圖啥呢他們?難道是專門來蹭牢飯的?

領頭的看守見勢不對,立馬退到眾人身後:“我去稟告城主,你們幾個,拖住他們。”他把身邊幾個看守往前一推,忽視他們發出的慘叫,轉身就跑,可他還沒跑出三步,就硬生生停了下來。

此時領頭看守的劍已出鞘,可劍柄卻在對面人手上。紀知樂用看守的劍指著看守的脖子,禮貌地向他問道:“請問,您知道我的劍在哪裡嗎?”

領頭看守的額角滑下一滴冷汗,顫顫巍巍地說:“大俠饒命,我們繳獲的所有寶物,都交到掠影閣去了,這都是上面交代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大俠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吧。”

紀知樂若有所思,剛想用劍柄打暈這個看守就被牧行舟給攔下了。他把紀知樂握劍的手給挪了回去,眼睛盯著領頭看守,緩緩說道:

“可是你在撒謊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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