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重語氣說完,謝長宴扭頭看向她,見孟知溪沒有要逃走的心思,他才作罷。

“渴了嗎?”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棕色的布皮水壺,擰開蓋,遞給她。

孟知溪放到嘴邊,小口啜飲。

眼神驀然亮了一下。

也不知他這水壺裡裝的是什麼水,口感甘甜,清涼解渴。

謝長宴接過,順著她喝過水的地方,直接一口飲盡。

隨後,他起身,彎腰從眼前清澈的溪流中把水接滿。

“這是山泉水,很乾淨,很甜,要不要再嘗一口?”

孟知溪看向壺口,耳尖紅了紅。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搖頭不喝了。

謝長宴也沒勉強,當著她的面,把水壺蓋上,掛回腰間。

此情此景,兩人並肩而坐,相處起來確實多了幾分自在。

孟知溪忽然想到,和寧前幾日絮絮叨叨向她吐露過很多謝長宴之前的事。

他這樣的大人物,小時候過的竟然還不如她。

也許她該問問,兩人相處不深,謝長宴究竟喜歡她什麼呢?

就像和寧說的,她給人的感覺,像極了那位早逝的嶽夫人。

或許謝長宴也是因為這股莫名的親切,對她另眼相待罷了。

“謝……”

孟知溪剛輕輕喚出聲。

不知何處,“嗖”的一聲,利箭劃破長空。

謝長宴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撲向孟知溪,抱著她翻滾了好幾圈。

一聲口哨,剛剛那匹棕色寶馬跑過來接應他們。

謝長宴抱著她上馬,一路向北疾馳。

獵場內,弓箭無眼。

但就如謝長宴所說,這裡是獵場最北面。

眾人圍獵,一般到不了此處。

何況剛剛兩人坐這裡好一會兒,一隻獵物都沒見。

不是獵獵物的,那就是獵他們的。

一時間,孟知溪抱著他的腰又緊了緊。

她和謝長宴什麼關係都沒有,可不想陪他做一對亡命鴛鴦。

謝長宴一手駕馬,一手掌住她的後腦勺護在自已懷裡。

“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說的極其認真,並不是之前言笑盈盈的態度。

孟知溪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是真危險了。

“嗖”的一聲,又是一隻利箭。

這一次,謝長宴抱著她側身,箭貼著他的後背擦過。

孟知溪似乎聽到了錦帛撕裂的聲音。

兩人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謝長宴死,她也要亡。

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顧不得寒風,她竟大膽回頭朝後面看過去。

“謝長宴,後面有四名黑衣人。”

而謝長宴只有一人,還帶著自已這樣一個累贅。

孟知溪頓覺他們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說話的空,其中兩名黑衣人又開始拉弓。

一前一後,兩支箭羽飛射過來。

一支射中馬匹,一支朝著兩人飛馳而來。

謝長宴神色微動,提前舍了馬匹,抱著孟知溪飛了出去。

他拉著她奔跑,幾步之外,就是懸崖。

謝長宴停下,牽著孟知溪的手微微發燙。

沙啞的聲音,帶著喘氣聲。

謝長宴問道,“知溪,願不願意陪我一起?”

一起去死?

孟知溪搖頭,她不願。

若不是他非要帶她來學什麼騎馬,自已此刻應該正在獵宴臺,安逸地享用美食。

孟知溪猶豫轉頭。

身後黑衣人漸漸逼近,連發數箭。

彷彿此刻除了跳崖,兩人並沒有回頭路可選。

數不清箭矢朝兩人刺來。

謝長宴沒再給她思考的機會,抱著她。

護在懷中,一躍而下。

順著急流的懸崖瀑布,兩人瞬間沒了蹤影。

四名黑衣人追至懸崖邊,停下觀望。

“人沒了。”

“山崖深不見底,墜下去必死,可以回去交差了。”

黑衣人匆匆離去。

崖底。

蒼天大樹之下,瀑布般的激流彙集於此。

一片溼灘之上,兩道人影被衝擊至此。

謝長宴最先醒過來,嗆了兩口水,他第一時間尋找孟知溪。

好在他抓的夠緊,如此激流,也沒把兩人分開。

謝長宴把她抱到平處,輕輕的給她渡了兩口氣。

“咳咳。”

孟知溪這才幽幽轉醒。

一睜眼,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謝長宴。

“謝……謝長宴,太好了,我們沒死。”

謝長宴扯了抹笑,臉色有點蒼白,也跟著笑道,“對,沒死。”

兩人就這樣原地背對背靠著,坐在一起。

等了好久,孟知溪才緩過來。

鼻尖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她動了動,全身像散架了一樣疼痛。

幸好,活動四肢,沒有什麼扭到的地方。

也不知傷口是在哪?

地上,血水順著一波一波的水紋,匯入溪流,染紅了一片。

孟知溪扯著乾渴的嗓子,喊道,“謝長宴,我渾身疼,你幫我看看,哪裡有傷口,不盡快止血,就算不摔死,也會流血而死了。”

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肩膀上的人始終沒有動靜。

孟知溪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把人翻過來檢視。

原來血是從謝長宴身上流出來的。

他的左臂,皮開肉綻,被尖銳之物劃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孟知溪前幾日剛捱了一鞭子,只是紅腫結痂,就疼了好幾日。

這麼大的傷口,可想而知有多疼。

也不知道他是疼暈的,還是失血過多。

孟知溪耗費了大部分力氣,把人搬進附近的山洞。

生火,包紮,勉強止住血。

“水……”

謝長宴沙啞著嗓子,渾渾噩噩的醒過來。

孟知溪慌忙摸到他的水壺,第一時間給他餵了水。

“謝長宴,你還好嗎?”

孟知溪是真慌了,她剛剛看了,這崖底四周都是茂密樹林,也不知有沒有路通往外面。

何況,這裡距獵宴臺很遠,兩人受傷的訊息怕是還沒人知道。

謝長宴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你有沒有受傷?”

孟知溪搖頭,她一切都好,倒是謝長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

她都記得,剛剛跳下來的時候,謝長宴一直把她護在懷中。

“謝大人身份尊貴,縱使拉我這條賤命墊底,也是我的殊榮,為何要救我?”

原以為,謝長宴看上自已,只是一時興趣。

可現在看來,他確實情真意切。

自已……反而更負擔不起了!

孟知溪掃了一眼火堆前面的烘乾的外袍,拿下來,蓋在他身上。

空氣霎時間靜了片刻。

謝長宴一直側著身子看她,幽深的眸底湧動著晦暗不明的柔情。

良久,他聲如溫玉,“我不會讓你有事。”

“孟知溪你記住,不論你之前如何,以後有我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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