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榆木腦袋不開竅
趙合因為苦悶喝了一肚子的酒，所以神志一直不是很清醒。
他吐了一地後，人們把他關押在署中小吏居住的地方，他頭昏腦脹的睡了一晚。
等他一覺睡醒，酒意也已消了大半。回憶昨日，他這才意識到闖了多大的禍事。
他覺得自已完全可以等死了，就生無可戀的往床榻上一躺想著自已的身後事。
“這回到鄣城算是把事情搞砸了……真對不起上將軍，也對不起故鄉的父老親人呢……”
他勾起了離愁，長吁短嘆起來。
“我還有妻兒老小啊……只能先到黃泉做鬼了……”
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項羽和宋佩已經來到了房外。聽到了項羽的聲音，他連忙翻下榻，跪地而迎。
房門開啟項羽也一眼就見到了五體投地的趙合。
可項羽冷哼一聲，也沒拿正眼瞧他。
“臣有萬死之罪，有罪……”他說著，把頭磕的山響。
但項羽沒理會他，只是在手下人佈置好的席墊上和宋佩雙雙對坐。
“臣自知犯了必死之罪，不敢請大王寬佑……但請大王許臣戰死江淮戰場，也算是死得其所最後為國盡忠了……”
項羽氣不打一處來，卻又有點拿他沒辦法。
“你尚知自已有罪嗎？還敢妄言什麼為國盡忠？這樣的忠誠，只恐怕我無福消受哇……”
項羽倒想把他打上一頓出出惡氣，不過到底有失身份，也不能再讓手下人看笑話了。
“臣願帶一百必死之士渡淮北上！與部下拼死一戰定能以一克百！只願多殺敵眾，絕不生還！望大王垂憐。”
他就像是沒聽出項羽在說反話，還一個勁兒的哭訴著他的孤忠。
項羽只覺得他的情商簡直低得嚇人，索性直接痛斥起他來：
“你有罪，愛死於何處便死於何處！為什麼還要帶上西楚的將士？到現在了，還隻字不離江淮的局勢，看來我前者對你說的話你都當成了耳旁風！目無君父，你豈敢妄稱自已為忠臣？”
項羽罵得酣暢淋漓，而他只是頭也不抬的重複著“臣有罪”這三個字。
項羽覺得和他交流起來很有障礙，因為不管項羽問什麼，他都像復讀機一樣把“有罪”“該死”這些話重複上一遍又一遍。
項羽已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他還得指望他帶宋佩去見鍾離昧呢。於是項羽猛然一拍桌案，打斷了他的復讀模式。
“有罪有罪！你也只會說自已有罪！那既然知道自已有罪，為什麼還要妨礙撤淮計劃！”
項羽說的是陳述句，並不是一個問句。但趙合卻又把之前論述江淮重要性的觀點又重複了幾遍。
翻來覆去的都是在強調自已的忠誠。
項羽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又一拍桌案打斷了他。
“簡直就是鼠目寸光！如果你和鍾離昧一心要保守江淮的話，那麼就帶著你們的忠誠孤身戰死，而不是搭上楚國的將士們！”
趙合不再說話了。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改變不了什麼，但是總忍不住垂死掙扎。
“臣有罪！萬死難辭其咎……”結果他又開始了他的復讀。
項羽覺得和他說話真是有點頭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好使，威逼喝罵也不管用。他簡直就是一塊不開竅的石頭，讓項羽拿他沒轍。
“丟棄江淮一帶，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我雖不忍負當地百姓，可退意已決，再有敢擾亂江淮之事者，定斬不饒。”
項羽說完，看著趙合。他就低頭沉默不語。
“你到底聽沒聽見吶！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項羽氣得都不會拽詞兒了。
“臣有罪！”他卻還是那老一套，像是和項羽不在一個頻道上。
項羽憤悶得在他面前徘徊起來，又時不時用手指著他，只想把他罵一個狗血淋頭。
但面對油鹽不進的趙合，項羽憋的只能乾著急。最後他忍不住踢了他兩腳，可他隨後又爬起來，一如往常的跪伏在地上。
項羽無計可施了。他拿捏了這麼多迷弟，都沒見過像他這麼難纏的人。最後項羽說了一句氣話：
“咆哮朝堂！誹謗官員！目無君父！看來你是不打算做楚臣了……”
趙合只管用頭撞地，頭也不抬的說：
“臣該萬死！”
項羽覺得他只會說這麼兩句話，簡直就不是一個活人。他嚴重懷疑是不是遇到了這個世界的NPC。
“你確實該死啊！不過你不要以為你能擋得住朝廷計劃的施行！螳臂擋車！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
“今天你要麼作為朝廷的使者向東海傳達詔令，要麼就做一個欺君之賊斬首棄市……你選一個吧！”
項羽本不願把話說的太過頭，總想在心靈層面征服他。
可奈何項羽給了趙合很多次機會，可他就是榆木腦袋不開竅。沒辦法的項羽也只能丟擲這生死難題了。
不過在他回答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
“只不過你死以後沒人會厚葬你！你也不會留下直諫拼死的美名！相反的人們還要唾棄你自私自利，不識大局！你的屍體會像那些亂賊一樣被丟給野狗。你的家人也會連坐論處，一輩子沒入官府為奴！”
項羽的話說的很是毒辣。
老虎不發威，你真拿我當病貓啊？項羽在心裡憤憤難平。
趙合最終沒有再重複那一句“罪該萬死”。
畢竟他情商再低現在也看得明白，只要這四個字一出口，他馬上就會大禍臨頭。
對他而言，這正是左右兩難的時候。
他知道項羽說的沒錯。即使沒有他，該南撤的軍隊還是會南撤。該丟掉的土地還是會丟棄……
他知道項羽在給他最後一次選邊站隊的機會。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不值得項羽做這麼多……
他有一些別樣的感觸。只覺得既對不起項羽，也對不起東海父老。
左右兩難，他想和項羽說說心裡話：
“大王啊，臣非不識大體之人吶……也明白江淮之難守！江淮之不可守！但承故鄉父老厚恩，心已所屬……”
“人人可棄淮，而臣不可棄淮！只願和父老休慼與共，誓同生死！棄淮之事，臣不敢為！請大王另選良臣組織南撤事宜吧。”
“臣上愧君王，下愧百姓，今日兩難，有死而已！願大王念臣苦衷，不要累及家人……臣在黃泉之下，也定感念大王厚恩！願西楚疆土永固，願大王永葆長樂……”
“……”
他一下子說了這麼一大通，只像是將死之人的遺言，不吐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