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理醫生上線
“季弟今年,有多大年齡了?”
項莊默然無語了好一會兒。他心裡在想什麼人們不得而知,而他的表情毫無波瀾。
可他到底還是默默的說上一句。
“快滿二十八歲了……“
項羽很委婉的笑道:
“既然才二十八歲,說什麼歸老山野?豈不可笑……”
但項莊的笑意卻窘迫起來。
“臣弟壯心已死,已和死人無二,還望大王允准,了卻臣弟這樁夙願……”
“可你如果離開了,誰為我治理治理宛陵?”
項羽儘量用些輕鬆的語氣,避免讓話題顯得那樣沉重。
但項莊卻像是被戳中了傷疤似的。
“臣弟愚鈍,毫無主見。又談何治理地方?常常人云亦云,法令朝令夕改,這樣的我可以為官嗎……”
“……”
項羽沒有講話。但聽他自我剖析的這麼深刻,想必他也是鄭重其事的反思過了。
隨後又聽項莊繼續說:
“我做縣公,何談政績?宛陵有才之士多矣,都可取我而代之……譬如令吏薛恭……他雖年邁,卻一定能不負重託。”
看來,項莊想辭官是經歷過深思熟慮的。畢竟看他連身後事都安排好了,大概是去意已決。
隨後他還想招呼薛恭過去,把縣中的事務託付給他。只不過薛恭就是為了辭別而來,哪還能接受他的推薦。他想拒絕,卻有些不便開口。
項羽見狀,連忙把話鋒接了過去。
“我知薛恭先生是當世大才,請他與我同去鄣城,這次正有辭別之意……”
“原來……是這樣啊……”
不知項莊到底是洩了氣,還是放了心。總之,他的表情舒緩下來,一副死而無憾的模樣。
項羽真是哭笑不得,不知他到底有多麼重的心事,才會年紀輕輕就落得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
於是項羽就笑對他說:
“這樣看來宛陵的縣公還得由你去做,你如果一定要告老歸田,不是對不起此地的百姓嗎?”
“我早已對不起大王,對不起此地父老,又有何面目留在此地……”
項莊像是沒有任何依戀了,說話又變得有氣無力起來了。
看來,想突破他的內心防線,並沒有項羽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項羽見軟的不行,也只有來硬的了,大概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粗線條。比起用真摯細膩的情感打動他們,還不如把他們罵醒來的現實。
“你看看你,只在宛陵待了四年,卻像待了四十年!你年齡尚壯,頭一次受挫就一蹶不振!老態龍鍾的像什麼樣子?還有一點英雄氣概嗎!?”
項羽一開始只是表現的激動些,到最後竟指著鼻子痛罵起他來了。
項羽罵過他幾聲後,感覺心情暢快多了。果然氣氛一到,想要罵人的衝動是忍不住的。這樣看來,自已剛剛婉約的路線也實在不太適合他。
項莊一時無話可說,只是看著床幃發呆。
他選擇引罪自退,也是想保住自已最後的形象。如果在事發後他仍然厚著臉皮當他的宛陵縣公。項羽不提,他也不提,就這樣抱著僥倖得過且過,那豈不要令人笑掉大牙,丟光了臉面……
他滿以為堅決辭官,還能保留些英雄氣度,卻不料反被項羽罵了一頓。
他也算一個成名好漢,現在被項羽一捧一踩,真是搞得他丟人現眼,只覺還不如死在群賊刀下來的體面一些。
項羽見到他的沉默,知道他是無言以對了,他眼看有些成效,那麼索性再給他扣一個大帽子。
“我們項氏一族豪傑輩出,祖父更是列國時期的名將。他為國殉義,光耀千古!你這樣畏縮怯懦,以為一走了之就算英雄了?可我告訴你,你這就是逃跑,比臨陣脫逃更加可恨!你還有臉做項氏子孫嗎……”
項羽罵的酣暢淋漓,也算有意無意的出了出自已心頭的惡氣。
項莊的心理防線被擊垮了,但是他僵硬的臉頰不能令他做出太多表情。
只像是一陣黯然神傷後,他有兩行熱淚從眼角垂下。
“王兄責備的是……”他說著,彷彿有一種要坐起來的衝動。
“我當一死,以謝王兄!而後再見先祖於地下,自言過失。”
“……”
項羽又無語了。他真納悶,他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
又想想項羽在烏江自刎時的情節,他難免詫異:
“難道這老項家真有什麼自殺的傳統美德嗎?”
但項莊沒能起身,就被項羽用手按在了床榻上。
“聽我一句,從前的項莊已經死了!你的生命給我從頭來過……”
“……”
“現在王兄我想要恢復江東社稷,日後會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到那會兒你給我死在戰場上!若不親殺一千名敵兵就不算有功,等你完成了我交代的差事,你也好去見祖宗了!那時,我任憑你生死去留……”
相莊哽咽起來,但他實在不該哭的這麼狼狽。可是躺在床榻上,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願如王兄所言……”
項羽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了欣慰和滿意的笑容。
“你好好養傷,還留在宛陵好好做你的縣令。日後我定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項莊卻沒有痛痛快快的答應下來,一副自已都不信任自已的樣子。
“臣弟愚昧,本不堪重任。承蒙大王不棄,何敢推辭……只是臣弟生性少謀寡斷,又沒有了薛恭先生的輔助。日後若再受了賊人的蠱惑,又該如何是好?”
他說的懇切又憂心忡忡。這些的確也是不得不擔憂的事情。
但項羽卻神色堅定的告訴他。
“你只需要記得今日的過失以後,只聽我一人的調令!若兄弟齊心,賊子定然無隙可乘……”
項莊點了點頭。
“另外……”
項羽好像又想到了些什麼,回頭看向了站在一旁良久不語的薛恭。
“如果能有個像薛恭先生這樣的人在一旁輔佐你,想必萬無一失了……”
他對項莊這樣說,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薛恭身上。
“先生有什麼推薦的人選嗎?還望不揣冒昧。”
“確有一人,不知大王肯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