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胸有大志,只可惜是莽夫之志……”

他說完,看著項羽。項羽並沒有變得焦慮和暴躁,反而是一副洗耳恭聽的謙遜樣貌。

薛恭大概是真的被項羽的改變所感動了,這才開始了他的侃侃而談。

“江東之地,所剩無幾。民心不定,將帥疲憊。邊關守備鬆弛,兵不過萬馬不盈千……反觀漢王,兵精糧足,帶甲七十萬,天下之半已歸所屬。諸侯歸附,氣焰正盛!此刻若還想與之角逐天下,豈不是莽夫嗎?”

項羽聽著都有點不自信了。這和他之前描述的江東樂土簡直就顛倒了過來。看來他一開始不願說實話,也是有很大原因的。

不過項羽還是憑藉他強大的心理素質,不動聲色的說:

“多虧先生提點,不然令我如在霧中。”

聽到項羽說完,薛恭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起來他剛才這番話應該是抱著必死之心才說出來的。

項羽突然間認識到,這會兒可能堪比後世劉備諸葛亮的隆中對,是一樣具有前瞻性的重要時刻。

於是他又誠懇又莊重的請他繼續說下去。

“我聽先生講話,知您必有高論,還請教我。”

“大王謬讚了!愚臣之見罷了,何談高論?只不過……”

“不過什麼?”

“只不過自從大王垓下以來,楚國已落入四戰之地……”

“何為四戰……?”

“東有無諸,南有趙佗,西有共尉,北有劉邦。此四戰之地也!以江東之兵,守且不足,怎能力戰。江北雖有土地,卻已無收復之望。眼下只有暫守長江,偏安於此地。若有時機,才可乘勢而起。倘若輕敵冒進,便是自取其禍了……”

原本項羽聽他說的已經像沒了一線生機。聽他這樣說,好像還有守和的希望,於是又誠懇的詢問起來。

“倘若固守江東,該當如何?”

“江北雖然已經無力奪回,但有一些重鎮萬不可失……”

“哪幾鎮?”項羽忙問。

“江陵、海陽、歷陽三地,是控遏長江的咽喉要塞。應當及時派兵固守,一旦有失,江東就危險了……”

“這也只抵得住劉邦,其餘三面又當如何?”

“至於西面的共尉和南面的趙佗,他們都志在觀望,如果大王可以守住江東,他們自然不敢冒進。可一旦江東生亂,也難保他們不會趁火打劫……至於東面……”

他說著,看向了項羽。像是也沒有什麼百分之百可行的策略。

項羽見他的樣子有點憂鬱,知道他有什麼話想說。

“先生大可直言,我必然虛心採納。”

薛恭仍然猶豫了一番,到最後才說:

“東面的無諸,是列國時越王的子孫。越國為楚國所滅,其先祖南逃入閩建立閩越國。楚越兩國可謂世仇……”

“照此說來,沒有羈彌之策嗎?”

“也並非如此,這已經是一百年前的往事了……時過境遷,他與大王未必還有仇怨。只不過大王前者入關中、滅暴秦、分封諸王時,卻沒有封他為王。他因此常懷怨恨……”

“……”

“小臣心想,大王此時如果能派遣使者冊封越主為越王,或許還不為遲晚。他現在還和漢王少有往來,一旦錯失良機,恐怕他又要被人拉攏到劉邦的陣營中去。那麼,大王的處境就會非常不利了……”

項羽聽著頻頻點頭。可他也只聽明白了一個大概。

別看他聽著這樣仔細,時不時也露出一副統治者的愁態,可那些人名和地名他都搞不懂。可眼下也只能默默記下,等到了鄣城有了自已的政治軍事力量,再做其他考慮吧……

項羽打著這個念頭,然而卻又突然問他。

“先生可有地圖?”

他最早和左行交流時就問過他這個問題。畢竟有了這個時代的地圖,才能更客觀更直白的瞭解他所處的這個世界,瞭解那東南西北的敵人都長什麼模樣,也能切實的瞭解自已現在的處境。

但是薛恭卻乾笑著搖了搖頭。

“此皆國家機要,小臣並無此物……”

薛恭看著項羽,他那模樣有些悵然若失。他還感到有些納悶呢。

因為在當時,地圖作為很重要的戰略資源受到中央的嚴格管制。負責掌管全國土地戶籍的大司徒,以及負責勘察山川地形的土訓都直接向皇帝負責。

在那個生產力落後的冷兵器時代,一個國家的地圖繪製的越精細,那麼兩國博弈時就又佔領了一定分量的優勢。

因此,大概也只有統治者和一些政府高官見過有戰略價值的地圖。可能連有封疆大吏之實的郡守都無緣目睹。就更不要提他們這些縣中的小吏了。

項羽本應該是見過地圖最多的那一個,一些基本的地形城市說是了熟於心,也不過分。實在是不該是這一副一臉茫然的模樣。

雖然疑慮,但薛恭還是說:

“大王到鄣城去,或許能見到有司官員,索要一張地圖當非難事。”

項羽想想也是,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也沒個結果,還不如趕快到鄣城去。

到那時再讓薛恭依著地圖為他好好講解一番,也好直觀瞭解一下自已究竟是何處境。

想到這兒,他簡直一刻都不想在宛陵待了。

“要早知如此,當初直接去鄣城,一定可以免去許多周折,省下許多時間。”

不過在嘆息完後,看到眼前的薛恭,又感覺有得有失吧。畢竟若不到宛陵來,他大概碰不到了這為他指點江山的老先生了……

他也只能感嘆一下造化弄人,又決定馬上動身前往鄣城了。

他想要即刻動身,薛恭也贊同他的想法。於是項羽馬上吩咐手下人去準備行裝。

他現在畢竟已經是宛陵全縣公認的西楚霸王了,當然不能像來時三人三馬那麼寒酸。高規格的車輦是要準備的,隨從護送的人馬也需要經過精心挑選。即使省去那些虛張聲勢的鼓吹和儀仗,準備下來也要大半天……

項莊聽說項羽要離開,也拖著受傷的手臂來為他送別。

兩個人在庭院裡撞到,一時間還不知該如何開口。

項莊的左臂無法動彈,只能單手向項羽作揖。

項羽也沒有去攙扶他,覺得自已受得起他這一拜。

反倒是兩個人如果拉拉扯扯的推諉起來,白白學習兒女姿態,就沒有一點兒英雄的真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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