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eph和供應商吃過晚飯,又被拖著去了酒吧,到家已經11點半。
一進門,看見鍾思雨正坐在窗邊,燈也沒開,身影落寞得有點反常。
“你怎麼了?”
Joseph把燈開啟,餐桌上擺著幾個盤子,裡面的菜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些湯水油渣。
他覺得盤子很是眼熟,在腦中搜尋了一會,想起這正是他送給小月的那套。
“Rita來過?”
鍾思雨搖頭。
“那這怎麼回事?”
“我請一個朋友來家裡吃飯,自已不會做,讓小月姐幫忙做的。”
Joseph想起中午她神神秘秘地拉走小月,原來是求她這個。
“什麼朋友?不會做為什麼不出去吃,麻煩人家幹什麼?”
Joseph沒有遮掩語氣中的不悅,妹妹的行為讓他覺得很不禮貌,且不論對客人夠不夠誠摯,給小月添麻煩這件事就足夠讓他不適,只覺得心口竄出一股火來。
好像妹妹的“無理請求”,連帶著他在小月那裡的形象都減分了。
“因為他說不愛吃餐廳的飯。因為他自已就是開餐廳的。因為他吃夠了,想吃家常菜。”
鍾思雨的火氣也不小,句句在說明,句句在反抗。
“那你就應該和他直說,說你不會。讓Rita幫你下廚算什麼事?”
“怎麼,是怕累到你的夢中情人,還是髒了你的心中女神?”
“Mindy你能好好說話嗎?”
“我心情不好,你不關心我,反倒在這裡責難。我不是你下屬,我是你妹妹!”
鍾思雨猛地起身,把椅子往後一推,空氣中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Joseph看鐘思雨滿臉委屈,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態度也軟了下來。
妹妹從小就是個樂天派,無拘無束,自由隨性,喜怒都寫在臉上。
所以對妹妹偶爾展現出的女孩脆弱的一面,他從來無力招架。
剛才的火氣被愧疚一把澆滅,他走過去輕拍她的肩,無聲安慰。
“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有。喜歡卻得不到是什麼滋味,你心裡清楚吧。”鍾思雨冷笑道。
Joseph啞然,他想不到妹妹竟然看出了他對小月的情愫,已超越了同事朋友。
更驚訝於,她早已發現,卻不問不說,連江浸月這個名字都不在他面前提起。
這可是開他玩笑最好的素材了,可妹妹卻願意為他保全這個面子,守住這個秘密。
果然再粗糙的女孩,心思都是可以細膩的。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你想和我聊聊麼?”
Joseph柔聲詢問,目光懇切。
“和你聊也沒有用,他不會愛上我。”
“什麼樣的男人能讓你這樣看重?和哥說說吧,或許我能站在男性的角度給你分析下。”
什麼樣的男人。
鍾思雨根本找不出任何詞語,能準確描述韓東景的特別。
說他英俊帥氣,不夠貼切,她見過的帥哥不少,他們因為自已姣好的樣貌,或高傲,或輕浮。
可韓東景的俊朗,是那樣沉穩,厚重,好像沒有任何慾望。
但正因這種淡漠,讓人難以抑制想撩撥他,征服他的衝動。
他說話有禮,舉止大方,不多言語,但每句話都恰如其分,不讓人尷尬,也不會冷場。
他是社會大學最優秀的畢業生,讓資歷尚淺的人仰望、敬服。
韓東景的誘人,和鍾思陽截然不同。
鍾思陽是璞玉,是寶石。
渾身都散發著高貴優雅,寫滿了胭脂俗粉別來沾邊。
他美好,優秀,是奔騰的馬,遙遠的夢,僅限觀賞。
韓東景是一塊磚,一捧沙,他不加修飾,粗糲隨性。
他給女人們錯覺,覺得他唾手可得,於是心無掛礙地接近他,撩撥他。
卻發現他竟是天邊的月,宇宙的星,只能看見,無法觸控。
這讓人如何能放下,如何能甘心。
鍾思雨黯然,沉默良久才開口,“我不知道,他是我對愛情全部的想象。如果他不接受我,我不知道自已還會不會愛上別人。”
Joseph大為震撼,他無法想象什麼樣的男人,竟有如此魅力,讓各方面條件都相當優質的妹妹,說出如此卑微的話。
“你怎麼確定他不會喜歡你?”
“今天吃飯時,他跟我說,他有一個命中註定的愛人,今生只能是她,或是沒有。就這兩個可能。”
“人都是會變的,事在人為。”
“不,他說話時的表情,讓我感覺到害怕。就是那種,如果有誰質疑他的愛,就會被他千刀萬剮的眼神。”
Joseph想說,男人很少有專情的,多情才是雄性物種進化遺留的常態。
可他想到自已,想到他對江浸月的心意,就算萬紫千紅競相綻放,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只想得到她的關注和認可。
這樣的自已,還有什麼資格,去說別的男人可能會變心呢。
“本來他答應我的邀請,我還以為他對我也有好感,至少是不反感的。吃完這頓飯才發現,他是過來讓我死心的。他太聰明瞭,我根本不是對手。”
鍾思雨深受打擊,活到23歲,她身邊的男人,只要她釋放一點訊號,沒有能招架得住的。
噓寒問暖,陪伴在側,召之即來,無怨無悔。
在英國時的男同學,馬場和高爾夫球場一起練習的男性朋友,來北京後的孟佳,和他那些哥們,無一例外。
可今天的韓東景,每一句話都那麼真誠,說的既是自已,也是明確的拒絕。
每一個動作都那麼體面,展現的既是風度,也是遙遠的距離。
他吃飯時的眼神是那麼溫柔,可一抬頭看她,又轉換為冷漠和客套。
簡直是把她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Joseph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妹妹,默默地收了盤子,送到廚房清洗乾淨。
他看著本來空蕩的廚房,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廚具,彷彿看到自已沒心沒肺的妹妹,在緊張激動地準備著,迎接她鍾情的王子。
單相思真是太苦惱了。
他心疼妹妹,也有些心疼自已。
如果所有的故事,結局都是苦盡甘來該有多好。
他撫摸著盤子,腦中盡是小月在廚房忙忙碌碌,洗洗涮涮的幻景。
此刻,他終於下定決心,不能再這樣暗戀下去了,要找個機會,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