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窈眠,陳~窈~眠~”

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此起彼伏的喊聲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在這死一般的空曠裡,空洞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她死死地捂住耳朵,可聲音還是透過嚴絲合縫的手指流入她的耳朵,在她的腦海裡四處流竄。

“啊!”

她倏地一聲驚醒,看著周遭陌生卻熟悉的一切,又忽然反應過來。

原來是夢,她心有餘悸地輕輕拍了拍胸,享受著劫後餘生般的喜悅。

“姜醫女,姜醫女?”旁邊的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關切地跑過來詢問。

姜、醫、女?

她把這幾個字放在舌尖細細咀嚼著,

是誰?

她用剛從不安的夢境甦醒後混濁不堪的腦子仔細思索著。

是誰呢,到底是誰呢?

哦,想起來了!好像就是她!

她是姜向安,

她也是陳窈眠。

回憶的徐徐畫卷,輕輕揭開帷幕——

“大魏十三年,敵寇來犯,在邊境那是燒殺搶掠、無惡不做。

這群黃口小兒竟大言不慚地說:一月之內,必稱霸中原。真真是不知好歹,嘿,咱們可不慣著他們啊。

我們英明神武的大將軍親自領兵出征,浩浩蕩蕩十萬鐵騎兵馬直奔邊境而去,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不出三月,便將敵寇殺得片甲不留。

那群不知好歹的小人走時,表情可是相當精彩,恨不得生啖人肉、生飲人血啊。

哈哈哈,不瞞各位說,老夫的兒子就在大將軍麾下。他說呀,瞧他們這幫厲害的模樣,那又怎樣,遇到咱們就像老鼠見了貓,還不是被打的灰溜溜的像群過街老鼠般滾回了老巢。”

離最熱鬧的朱雀街僅僅兩步路距離的祥和茶館裡此時可是熱鬧一片,看臺下的客人們人挨人,座無虛席,卻都是仰著脖子,聚精會神地聽著,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後來啊,再有敵寇小兒來犯,人還沒進咱們的國界就被陳大將軍的名號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了。

再看看咱們如今的幸福安樂。哎,咱小老百姓圖的是什麼,圖的不就是吃飽飯、穿暖衣嘛。

你們說說,沒有大將軍,哪有大魏,哪有咱們的今天啊!大傢伙說對不對啊?”

茶館裡的說書先生眯著眼睛,一下又一下搖著扇子,滿意地看著下面坐得滿滿當當的看客。

自從將軍陳洪宗凱旋歸來,無論是走進京城大大小小的、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茶館,都能聽到說書人稱讚大將軍事蹟的聲音。

時間一長,關於將軍的傳說乃至於所謂的作戰細節都傳遍大街小巷,連街邊討飯的乞兒都知道是大將軍趕跑了敵人。

正是因為有了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百姓的家園才能得以守護,才有瞭如今寧靜的生活。

更有甚者言之鑿鑿說:大將軍是武星下凡,專門來庇佑我大魏的。有了大將軍,大魏定能稱霸天下。

此言一出,當即得到無數人的贊同。

“對!”

人群裡當即爆發一陣歡呼。有出手闊綽的,更是立馬就扔了一袋銀子到臺上。

“咚~”沉甸甸的荷包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也有手頭不寬裕的,大多一看就是平頭百姓的裝扮。

他們其中,也不乏攢了好一陣錢才能攜妻帶小的到茶樓暢暢淋漓地聽一場評書的。

可哪怕是這樣,如雪花般的一枚枚的銅錢也是源源不斷地撒到臺上。

妙哉妙哉,看著評書,嗑著瓜子,聽著小曲,這才是人生啊。

座下有人情不自禁地露出這樣如痴如醉的神色。

臺上叮叮噹噹的聲音絡繹不絕。

在說書先生的耳朵中聽來,像極了美妙的音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他聽著動人的響聲,原本眯著的眼睛更是笑得只剩下一條細細的縫。

“謝謝謝謝,感謝大家捧場啊。哎,話說咱們將軍作戰時可是智勇雙全啊。事不宜遲,接下來,就讓我為大家細細道來。”

“咚~”

說書先生敲了敲手邊的小鼓,場內頓時安靜下來。

他清了清嗓子,搖著摺扇,漸入佳境。

“娘,我竟不知父親如此厲害。”

二樓,一處雅間內,有一個小姑娘興奮地扒著欄杆向下看去。

姑娘扎著牛角辮,約莫是五六歲的樣子,穿著藕粉色小棉襖,襯著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臉蛋更加白皙,活脫脫像一個紮紮實實的糯米糰子,一看就是哪家大戶人家養在深閨裡的小姐。

正是陳窈眠,將軍府最小的小姐也。

平時見父親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我卻想不到大家這麼喜歡父親,回家後我定要好好親親他才是。

陳窈眠想,雖然每次看見父親總是好像對她愛搭不理似的,不過肯定因為他是武將所以不善言辭的緣故。

小姑娘旁邊站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女孩,看上去約莫再大上幾歲,應是貼身丫鬟之類的。

只是細瞧一雙手又白皙又光滑,想來即使做著丫鬟,也是過著滋潤的好日子的。

也是,畢竟,大戶人家裡的貼身丫鬟都可比一般家庭裡的手指不沾陽春雪的小姐了。

小姑娘身後坐著一位矜貴的美婦人。美婦人身穿素色錦衣,綰著婦人髻,一隻蝴蝶髮釵穩穩地插在髮間,簡單卻不單調,端莊之中更顯優雅,依稀還可以看見當年名動京城時的綽約風姿。

美婦人的身後同樣站著一位丫鬟,身姿高挑、眉宇溫和,且顯得更加沉穩。毋庸置疑是這位夫人的心腹了。

“娘,爹好厲害哦,我以後也要成為爹那樣厲害的人,護民安康。扶玥,快拿錢來,我也要撒上一撒。”

陳窈眠拍紅了手,興奮地朝旁邊的美婦人說著,又扭頭向旁邊的小丫鬟吩咐道。

可美婦人此時卻蹙著眉,眼中流露出七分擔憂來,彷彿臺上正讚揚著的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是她同枕而眠的夫君似的。

小丫鬟扶玥站在小姑娘身旁,聽見吩咐,剛準備伸手拿出錢袋子,卻聽見一聲。

“阿眠。”

唉,陳窈眠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好好好,不扔就不扔唄。

她短暫癟了一下小嘴,小小地沮喪了一下,不再吭聲,繼續全心全意地聽著臺上的評書,不時也隨人群叫好。

扶玥看看小姑娘,又看了看美婦人,最終還是收起錢袋子,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大抵小姐的舉動還是太出格了吧,她想。

美婦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將軍夫人元棠,豈沒有看出陳窈眠的不開心。

她看著比往日更加開心的女兒,想要說什麼似的張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來,彷彿這偌大的茶館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似的。

偌大的將軍府有一子兩女。

嫡長女陳瑤玉,年十四,當今欽定的太子妃,名貫京城的才女,京城第一美人是也,是名副其實的才貌雙全的佳人。

嫡子陳耀楓,年十一,小小年紀卻刻苦學習,文章武藝都不在話下,早早拜入大家門楣,只得來日光宗耀祖、延續將軍府的榮光,更是曾得當今聖上親口稱讚:“將必是國之棟樑也。”

嫡次女,也就是陳窈眠,年六,正是渾然不知天事、活潑好動的年紀。

這偌大的京城,滿地的權貴,可要論起誰是最讓人羨慕的人,陳窈眠必須得占上一位。

京城裡的人誰不羨慕將軍府,京城裡的小姐誰又不羨慕陳窈眠投了個好胎。

畢竟,將軍上得聖上賞識,官運恆昌,下有子女能擔大任,更不要說是未來的國丈,前途更加不可估量。

再再說將軍和將軍夫人又恩愛至極,從一對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至今,真真是一對佳話。

“小姐,等會夫人和奴婢帶你去買糖葫蘆好不好啊?”

跟在元棠身邊的丫鬟沁珂看出了元棠的顧慮,笑盈盈地開口問。

“好,沁珂姑姑最好了。”聽見這話,陳窈眠歡呼雀躍地應聲,一雙大眼裡盛滿了開心愉悅的色彩。

雖然不知道孃親剛才為什麼不許我這樣做,不過馬上就有糖葫蘆吃了,嘿嘿,陳窈眠樂滋滋的想。

剛才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她盡數拋到了腦後。

作為將軍府的二小姐,上有長姐陳瑤玉和長兄陳耀楓做頂樑柱,陳窈眠的日子,不可謂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

畢竟,家人對長姐的期待是希望她做一個合格的太子妃,對長兄的期待是子繼父業,做一個傑出的將軍,早日撐起偌大的將軍府。

而陳窈眠,有其長兄長姐珠玉在前,自然無需擔當什麼大任,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就行了。

伴隨著說書結束,陳窈眠左手拿著一串糖葫蘆樂顛顛地走在最前面,扶玥也得了一串,緊緊跟隨在後面。

二人雖為主僕,可也是實打實相伴過了三年時光的,可以說是扶玥看著陳窈眠長大的也不為過,情誼自然也是真真切切的。

於是有了什麼好東西,陳窈眠一定會掛記著帶給這個她超級喜歡的扶玥小姐姐一份的。

說起來,扶玥比陳窈眠大了三歲,差的不多,平日裡相處起來更像是一對親密的姐妹花。

三年了啊已經,三年,時間過得真快。

扶玥打量著漫天飄著的毛茸茸的、小小的雪花,心思逐漸飄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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