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以後的發生的事情,陳窈眠已經記不太清了,好像皇上後來闖了進來,讓她放心說個清楚。
然後她和娘、沁珂姑姑就被請了出去。
厚厚的硃紅色宮門在陳窈眠的眼前重重地關上,她站在門外面,阿姐就留在門裡面。
門裡面發生的所有所有事情統統都與門外面的人毫無關係。
門外面的人再想進來都無能為力,只能一下又一下無助地拍打著宮門,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陳窈眠只記得:
後來,洛黛姐姐的死訊傳入家中,父親聽到這個訊息時整個人都恍惚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還嚷嚷著是自已害了她。
麗嬪死了,相傳是突發惡疾,不治身亡,聞訊而來的文家人只來得及看到文穎秀的屍首,所有人都在哭著,其中以文家的姨娘——文穎秀親生母親哭得最甚。
相傳文姨娘並不得文大人歡心,日子也不太好過。
唯一的女兒進宮後,又誕下龍子,文姨娘的日子這才比以前好過了不少。
婉貴妃絲毫沒受到牽連,好像在這一場風波中,她和皇后是為數不多的都平安無事的人。
這件事彷彿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掀過去了,
可榮美人死去的未出世的皇子給整個皇宮蒙上了一層巨大的陰影,直到新年時氣氛才稍稍緩和點。
但一樁未平一樁又起。
閤家團圓的時候,外去安平縣賑災的太子朱秉衡卻還是遲遲沒有回來。
直到一則訊息快馬加鞭地闖傳入京城——
朱秉衡失蹤了!
再後來,一切的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
至此,短暫的屬於陳窈眠的一生暫時落下了帷幕。
後來啊,後來?你要問後來這所有所有的變成了什麼樣子,姜向安嘆道:
後來啊,朱秉謙成為了皇上,陳瑤玉成為了他的皇后,永遠的被困在了那座富麗堂皇卻又森氣逼人的宮殿裡。
陳洪宗死了。
元棠出家了,沁珂陪她一起。
陳耀楓參軍了。
至於朱秉衡?
也死了。
而她,搖身一變成為姜家次女姜向安。
向安,向安,永遠平安。
“姜醫女,哎呦喂,您怎麼還在這呢,前面都催您好幾會了。”
畫雀秀美的一張小臉直愣愣地湊著陳窈眠面前,見她還沒反應過來,又用手在她面前揮了幾揮,
“姜醫女,您沒事吧?”
醫館裡喧鬧的聲音漸漸浮現在陳窈眠的耳朵裡,周圍的一切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
入目是簡樸卻不失整潔的小屋,琳琅滿目的醫書鼓鼓囊囊,塞滿了高大的架子。
古樸的木桌上獨獨擺著一盆清雅的荷花,讓人看著都像在這炎熱的夏日裡汲取到了絲絲涼意。
“沒、沒,”陳窈眠回過神來,用手輕輕打理著弄皺的衣裙,見畫雀還是一臉不信的樣子,又抿著唇微微一笑,如同春日裡拂面的柔風。
“真沒事,不用擔心我。”
“安姐姐,等順利熬過了這陣,您就能好好休息了。”
畫雀嘆了一口氣,換上了一個更親暱的稱呼,語氣裡滿滿都是對陳窈眠這些日子以來不眠不休救治病人的心疼。
“借你吉言。”
快了,快了,等真正做完了自已該做的事情,她一定找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睡它個三天三夜不止。
“走吧,幹活!”
“得嘞!”
據大魏野史記載:“大魏二十一年,仁遠七年夏,京城暴發瘟疫,大面積傳播,死傷無數。有一醫女,姓姜名向安,救民無數,又治魏明宗怪病,後不知蹤跡,然其功載載,當千古傳頌。”其真實性,有待考證。
——
正是夏日炎炎的時刻,本就是酷暑難耐的季節,而今年的太陽似乎格外亢奮,比以往續了多幾成的力,只想把人烤乾才肯罷休不可。
而幾月前的夏初,京城突然暴發了瘟疫,其速度之快,現在已經查不出來到底從何地率先出現的了。
只記得人傳人,在人流量密集的京城傳播地更加地迅猛,直叫人咂舌。
幸而沒有傳出京城,也算是幸事一樁。
誰也不知道哪出了問題,但咱們的君主聖明,不僅從國庫裡撥出大量錢財散於京城各地,用於災民救治,還派出大部分太醫,以及在民間招募醫師,共同致力於藥方的研製和創新,誓要把瘟疫徹底消滅。
在這之中,當屬姜家二小姐姜向安開的三生堂為佼佼者,在救治災民的奉獻程度上榜上有名,大受百姓讚譽。
不僅如此,姜小姐本人還衝在救治災民的最前列日夜辛勞卻不辭辛苦。
而要說這姜小姐,那可真是響噹噹的奇女子一位——
這姜大人,從未聽到他娶親的訊息,卻突然蹦出來兩個十六七八的如花似玉的閨女來。
只說是夫人難產,生下來小女後就撒手人寰,兩個女兒從小身體也不好,只養在鄉下的老家裡,由其母親照料。
而這其中最神秘的,當屬姜二小姐也,相傳她幼時得妙手神醫青睞,收為關門弟子,將一身獨家本領盡傳之。
六個月前,姜二小姐回到京城後,當即開了一間三生堂,也就是醫館。只要你來看,姜小姐就能治。
也不管你有錢沒錢,診金有能力給多少就給多少就行。
因此,姜向安的名氣在京城是越來越大,提到她的百姓們也是讚不絕口。
至於那些說女子為何拋頭露面的言論早就被淹於人海之中了。
畢竟說什麼說,再說他們能親自給老百姓們治病?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放到看醫治病上也同樣如此。
人來人往的醫館的病房裡,每個病人都被單獨地隔開,防止交叉傳染,同時也是為了阻止餘下的瘟疫蔓延。
醫館請來的幫手們正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經過幾個月的艱苦奮鬥,京城的情況有所好轉,最起碼不會再有新的人得瘟疫了。
現在就只需要把餘下還未徹底痊癒的病人照顧好便可大功告成了。
要知道,這次天災,朝廷可是下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才得以這麼快京城就慢慢恢復著原來的秩序和和平安定。
隔著好幾堵牆,陳窈眠挽著袖子,梳著利落的髮髻,戴著白布口罩,只露出一雙美目來,眼下的一顆小痣若隱若現。
她坐在大堂前,耐心地聆聽每一位病人的狀況。
雖說瘟疫蔓延很可怕,可也不能全心全意地只治這一個病。
其他有幸沒被傳染的得了肺炎、感冒,或者以前就有病需要長時間治療才可以痊癒的同樣也需要重視。
現在好點了,陳窈眠能擠出來時間開堂問診了。
要知道,瘟疫暴發最嚴重的時候,那可真是騰不出空來管這其他的病人。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等待看病的長長的隊伍也在一點一點地變短。
“下一位。”
陳窈眠等上一位病人走後,頭也不抬地對下一位說,手握著毛筆停留在紙上,半晌卻聽不見回答。
她疑惑地抬起頭,只看一把鎏金燙的扇子擋在眼前,
“風流總被”四個巨大的字佔據了她絕大部分視野,扇子下墜著的彩色瑪瑙隨著主人的動作微微作響,非常有辨識度。
得,不出意外又是那位爺,只有他才會在這麼文雅的扇子下面墜著五顏六色的瑪瑙石,美名其曰取流光溢彩之意。
好不好看的倒沒看出來,只看出這位爺的財力雄厚非比常人了。
“張公子。”
陳窈眠放下筆,瞄了瞄張初然的身後,見空無一人才鬆了口氣,又看了看越來越暗的天色,默默活動了幾下自已早已僵硬的脖頸。
“姜姜~”
摺扇被刷的一聲放下,露出一張充滿驚喜的俊秀臉龐來。
張初然高興地從椅子上蹦起來,臉上洋溢著藏也藏不住的憨憨笑容。
他興奮地一連轉了好幾下,腰間佩戴的各色玉佩也隨著主人的動作叮噹作響,飄逸的緋色長袍也隨之舞動。
“太好了,你又一次認出了我!”
張楚然眼睛亮晶晶的,掩飾不住的漫天的喜悅衝陳窈眠襲來。
察覺到陳窈眠似笑非笑的目光後,他說完這句,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耳朵一點一點地變成了紅色,直比得上身上穿的緋色來。
你說,是誰每天雷打不動地排在隊伍最後面,又是誰每天一把標配扇子不離手,還又是誰每天樂此不疲地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幼稚遊戲?
她又不是不瞎,也不是腦子不好,真的是。
“說吧,這次來,又有什麼事?”陳窈眠攤了攤手,略顯些無奈。
“哎呀,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嘛。”
張初然扭扭捏捏地說,見面前坐著的人神色越來越冷淡,急忙開口:“有事,當然有事,正事!”
“楊賜的夫人病了,楊家卻不放人去治,你瞧瞧這事。”
他罵罵咧咧地說著,正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禽獸不如之人時,面前的人卻噌一下站起來。
“哎,哎?這就走啦?”
還沒反應過來,陳窈眠卻急匆匆地離開了,看起來這訊息對她來說很重要。
嘖嘖嘖,無情的女人,用完就扔,嗚嗚嗚。
張初然默默咬緊了心裡的小手帕,委屈地瞪了好幾眼陳窈眠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
就是仗著自已喜歡她,哼哼。
又假裝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研究起扇子上的“風流總被”幾個字來了。
不愧是我親自設計的扇子,就是好看!
爹總說我沒審美,怎麼會?那是他沒眼光好不好。
不過嘛,張初然心思一轉,為什麼姜姜這麼在意那楊家夫人?還拜託自已藉著給楊家供貨的名義多加打探?
想不通啊,想不通,也罷,姜姜做事總有自已的道理嘛,自已只管照做就是了。
“呀,張公子,您又來了?”
從後廳出來得了陳窈眠吩咐照看大堂的畫雀見著還站在原地的張初然,笑著打著招呼。
這張公子可真是百折不撓、越挫越勇啊,明明安安姐委婉表示了好幾次自已暫時並沒有成親的打算,他也還是不氣餒。
不光如此,還堅持每天都來醫館報到。
“是是,哈哈。”張初然乾巴巴地笑著,頂著畫雀調侃的眼神,他自已的一雙眼睛反而不知道往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