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暖的陽光照進屋子裡,照到暖烘烘的床上,昨夜下了好久的鵝毛大雪終於停了。

窗戶外,真的是一個潔白無瑕的天地。

陳窈眠揉了揉眼,理了理睡得亂糟糟的頭髮,從溫暖的小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早膳,只有元棠、陳窈眠、陳耀楓三人。

“父親呢,娘。”陳窈眠掃視了一圈還是看不見陳洪宗的身影。

“乖,吃飯。你父親他自已就在房裡用了”元棠面上神色不變,又夾了好幾筷子菜放到陳窈眠碗裡。

“哦哦。”陳窈眠沒有繼續說話,低著頭快速扒著嘴裡的飯。

她今天還約瞭望京一塊玩的,早去點好。

“哼哼。”陳耀楓瞥了一眼只顧低頭吃飯的陳窈眠,樂呵呵的樣子,只把兩頰吃得鼓鼓的。

這小丫頭,可真是心大,連他這樣毛手毛腳的人也看出來自從晴諾閣的那位進來,父母親之間的狀態越發不對,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父親如今不在正廳用早膳,還能是在哪?

左不過是出不了一個晴諾閣去。

元棠白了陳耀楓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吃飯,吃完飯了趕快去書院,他的事還沒有解決呢。

今早墨書來回稟,說是剛放學的時候,公子和秦公子正說著話,從旁邊經過的楊公子不巧聽見了,就議論了兩句,說完話不等咱們公子開口就走了。

陳耀楓氣不過,想衝上去理論,可秦公子一把拉住了他,這才沒有說成。

他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回來就把自已關在房間裡生著悶氣。

元棠一聽,樂了。

那楊公子是何許人也?右相家的嫡次子,總共家裡只有兩個兒子,長子肯定是要繼承他父親的衣缽的,至於這個小兒子?

那可真是寵上天了。

就這樣那孩子也沒長歪,不僅沒長歪,還長成了一個也好學也用功的苗子,也真是厲害。

不過兩家向來不對付。

一個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一個是當朝興起的新貴。

一個是太子一派,一個又跟裕王沾親。

一個的女兒是未來的太子妃,一個的女兒也想做太子妃。

嘿,那兩家人平日裡見著了,那可不是鼻子不對鼻子、眼不對眼的嘛。

“你,展開說說,那楊公子說什麼了,惹得阿楓都氣急了。”元棠興致盎然地說。

“這這”墨書支支吾吾了半天,總算是講明白了。

哈哈哈,元棠聽著忍俊不禁,都長這麼大了,還是跟小孩子過家家拌嘴似的,沁珂聽著也忍不住笑起來

又想起來了,元棠嘴角洩出一絲笑意。

陳耀楓看見了,暗暗在心裡小小地翻了個白眼。左不過還是他的那點事,娘至於這麼開心嗎?

不過娘開心就好了,多笑笑畢竟有助於壽命延長嘛不是。

吃完早膳,兩個孩子各奔東西。

陳窈眠去了沈府,陳耀楓去了天盛書院。

沈府:

陳窈眠和沈望京在一起喝著茶、吃著點心,扶玥和沈望京的侍女抱琴在旁邊侍著。

“京京,你妹妹的病好點了沒?”陳窈眠關切地問,“聽說還是請的遊歷四方的妙手神醫,此人真的可靠嗎?”

沈望京嫡出的妹妹沈望蘭從孃胎裡一出來就帶著病,這些年陸陸續續請來各式各樣的大家,甚至還求皇上賞賜,讓宮裡的御醫全過來看了一遍。

沈家子嗣單薄,沈大人和沈夫人又恩愛勝於常人,即使膝下只有兩個女兒也不理會旁人說閒話的目光,專心致志地寵著自已的寶貝女兒,可是叫京城的貴女們都羨慕極了。

可就算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沈望蘭的病還是總不見好。

“你不知道,那個神醫可神秘了。”沈望京湊近陳窈眠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來的時候還帶著斗篷,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學徒,瞧著約莫和你我一般大的年紀,也是蒙著斗笠。”

“只有我爹看清了人家的真實容貌。”

陳窈眠小小地吃了一驚,她聽見的訊息是一箇中年男子醫師打扮模樣匆匆進了沈府。

“那是我家的小廝,用來混淆視聽的。”沈望京看出了陳窈眠的不解,擺擺手,略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不過那神醫卻是名不虛傳,那麼多人來看過,只有他一口斷定每天施針一次,三天就可以徹底治好蘭兒。”

神醫,真是神醫,聽起來真是厲害極了,這麼厲害的人物不願意暴露自已的容貌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的?那可太好了,伯父伯母一定開心極了。”

陳窈眠還記得沈望京的妹妹沈望蘭咿咿呀呀叫她“潔潔、潔潔”的小模樣。三歲的年紀,牙還沒長全,聽著她心都快化了。

“那是當然,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就萬事大吉了。”

沈望京拍拍自已的胸脯,那裡吊著一枚小小的翠綠翡翠彌勒佛像,

“想來上天終於聽到我和孃的禱告了。”

沈望京一直隔三岔五地和娘一起上山禮佛,每次去都是寺廟裡的小僧接待,這次去卻竟遇見了空岸師太。

在下山的路上,空岸師太靜靜站在高處,僧袍隨風飄蕩。

“阿彌陀佛,施主定當心想事成。”空岸師太雙手合十,對著相依的母女二人行了一禮。

漫天的大風吹起了母女二人的髮絲,母女二人同樣回了一禮。

隔著遠遠的,沈望京並沒有瞧清楚空岸師太的模樣,只記得那是個如青松般孤潔的女子。

回去後沒過兩天,好訊息就傳來了,妙手神醫找到了!

此人一直遊歷於四方,行無影、定無蹤,居無定所、四處漂泊,傳言身邊只跟著一個小童。

即便如此,此人的事蹟也陸陸續續傳遍大魏的每個角落。

今天張家公子的咳疾被治好了,明天毀了容的李家姑娘容貌也恢復如初了,後天趙家小子瘸了大半輩子的腿也被治好了。

誰救的,這麼厲害?

好奇的人們紛紛打聽著。

妙手神醫,一個名字被不約而同地回答著。

所以沈望京一家一直在尋找這位傳說中響噹噹的大人物的蹤跡,可找了那麼久無一不是無功而返。

久到他們一家真的以為這就是個傳說中虛無縹緲的人物了。

“今天我高興,就賞你聽一曲。抱琴,去拿琴來。”沈望京不過過了兩三瞬思緒,又揚起大大的笑臉,對陳窈眠說著:

“我爹可不允許我到處亂說,眠眠,這可是你來問,我才說的。你可不許到處亂傳啊。”

“那是肯定的。”陳窈眠應聲答道,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此時也滿是笑意。

“今天這一趟來得真是不賴呀,終於能聽到沈大小姐親自彈琴了。”她晃著腦袋,拉長音調說著。

琴藝可是沈望京最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連宮裡請來的樂師都連連誇讚,不像自已,什麼都拿不出來。

不過沒關係,每個人小時候都有願望,陳窈眠的願望是希望這輩子做個混吃等死的幸福的小米蟲就好啦。

“那是,你有福了。”沈望京傲嬌地揚了揚小臉,得意洋洋地說著,又笑嘻嘻地迅速伸出手撓了撓陳窈眠的咯吱窩,

陳窈眠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連連告饒,這才逃過一劫。

屋子裡一片歡聲笑語,扶玥和抱琴也默默地轉過頭,相視一笑。

那邊的天盛書院裡:

陳耀楓揹著手,站在楊賜楊公子的面前來回踱步。

後者皺著俊秀的眉頭,抱著一本書,目光正視前方,時不時與眼前劫去他去路的左右來回晃的陳耀楓來個眼神對視。

看來這小子昨天真是沒聽夠,今天又跑過來自取其辱,楊賜嗤笑。

兩人後邊站著的小廝也不約而同地進行著激烈的眼神對峙。

嘿,陳耀楓看著楊賜如此淡定的模樣,昨日好不容易的怒火又馬上燃上心頭。

這麼囂張?就你、就你這副模樣,看等會還淡定起來嗎?。

牙齒咯咯作響,陳耀楓挽起兩邊的袖子,作勢就要衝上前去。

楊賜依舊不動聲色,連腳步都沒挪動半分。

後面的墨書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陳耀楓,生怕他一時衝動真做出什麼事來,落得個毆打同門的罪名。

嘖,我又不傻。

陳耀楓看著後面拉住他衣袖,一個勁給他遞眼神的墨書,哼的一聲,拽出被拉住的衣袖,直噹噹上前兩步——

直到兩人間的距離只剩下一個拳頭。

“本來昨天就該告訴你的,”陳耀楓直勾勾地盯著楊賜的眼睛,後者冷著臉,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把兩人間的距離拉到一個合適的角度。

“可誰叫某人昨天沒等我說完就溜走了呢。”

“某人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和別人好,這也就罷了,還不自量力地想把自已和別人比較,也不瞧瞧自已的樣子,別人到底是看不看的上他。”

陳耀楓挑釁地笑道,看著楊賜默不作聲,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一隻蒼蠅的模樣,心裡更加地暢快,唇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再退一步說,哪怕別人和別人真的關係一般,先不說這到底有沒有影的事,縱使真的能變成假的,還是假的又能變成真的,這又關你什麼事啊?”

“嗯,楊小公子?”陳耀楓又緊緊上前一步,直到把臉快貼到楊賜的耳邊,才將將停下。

“有、本、事,自已去爭啊。”他輕輕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

哈哈,陳耀楓看著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鐵青的楊賜,到最後徹底變成了一個五顏六色的調色盤,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墨書,走!”沒笑兩聲,他又收起笑容,惡狠狠地瞪了楊賜一眼,說完,揚長而去。

墨書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直把後面的兩人甩了老遠。

楊賜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紮在大地上,除了臉色不對外,好像也看不出什麼不對。

哦,等等,不對,他手裡的書已經被他捏的變形了!

“公子?”

楊賜身後跟著的小廝東林壯著膽子上前檢視他的臉色,果不其然,看樣子已經快氣糊塗了了。

又猝不及防看見了他手裡一直抱著的,被他蹂躪的不成樣子的書,更是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咱們走”

楊賜回頭說著,臉色越發的難看,又長長舒了一口氣,才勉強提起腳步向前走去。

兩人都走了,原本寂靜的小路上又再次歸於平靜。片刻後,從茂密的樹叢裡出來了一個玉面少年。

“精彩,實在是精彩,我竟不知,耀楓的口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之好了。”

那人看著兩人一左一右、漸行漸遠的背影,一個勝氣滿滿,一個怒氣衝衝,不由得嘖嘖稱讚。

正是今日墨書回稟時提到的秦轅秦公子是也。

而要說這一切的淵源,可要從昨日書院放學時細細談起:

陳耀楓和沈轅二人結伴而行,走在通往書院大門的小路上。這條小路近些,但荒僻一點,走這條路的人並不多。

“耀楓兄臺,我瞧公主這些日子總是往將軍府跑,要說以前是找令姊也不為過。

可如今......”沈轅擠擠眼,拿摺扇擋住了唇,微微側過頭靠近陳耀楓,低聲說著,眼裡閃著八卦之光。

“令姊陳大小姐已奉命入宮,這公主還是隔三岔五地去將軍府。

你向為弟透露一下下,她這是找誰啊,嗯?”

沈轅又啪的一聲合起摺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耀楓,臉上八卦之光愈演愈烈。

“沒.......”

陳耀楓無語至極,奈何他的好友一直像是八卦之神附體一樣,一張小嘴叭叭叭地怎麼堵也堵不住。

肯定是來看阿眠那丫頭的,阿姐在宮裡自然也是惦念緊了家中幼妹,可巧公主與阿眠也是極有緣分的,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也不知阿眠那丫頭有什麼魔力,在陳耀楓看來,明明只是一個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屁孩罷了。

不過,陳耀楓看著沈轅挪移的目光,渾身上下打了個哆嗦,不自然地摸了摸鼻頭,感覺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是來看阿眠的,難道還是來看他的不成?

雖然......

但是......

還沒等陳耀楓把解釋出的話說出口,一道聲音徑直從後面襲來。

“有些人啊,就愛做夢,也不知道這青天白日的哪來的床讓他睡呢。”

正是楊賜也。

?這貨從哪冒出來的。

陳耀楓和秦轅兩人眼瞪著眼,互相看見對方腦袋上頂著個問號。

“切~”楊賜眼不看著地、不看著人,只看著天,彷彿要把眼睛頂到天上似的。

“麻煩讓一讓,我要走了。”話說得客氣,動作上卻瞧不見半分矜持。

楊賜一扭身,就從還沒反應過來狀況的秦轅和陳耀楓之間擠了過去。

後面拎著書箱的東林也是傲著一張臉,目不斜視、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家公子走了過去。

嘿,這人!

被擠到一邊的陳耀楓率先按耐不住了,依他的性子,下一秒就要衝上前去,好好地和他爭論爭論什麼是青天白日夢。

墨書也是摩拳擦掌,準備追隨陳耀楓的腳步大幹一場。

哎~關鍵時刻,秦轅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陳耀楓轉頭,看見秦賜對自已搖了搖頭,示意他和楊賜一般見識。

“他呀,怕不是剛才躲在哪個樹坑裡了,偷聽到了我說的話,那個酸水就咕咚咕咚地往外冒。”

頂著陳耀楓質問的目光,秦賜慢悠悠地搖了搖摺扇,不疾不徐地說著,

“你呀,又何必同他一般見識,你想想他家的情況,再看看你家,登時就明白了。左不過是男人的嫉妒心嘛。”

新貴家的女兒做了未來的太子妃,有著深厚底蘊的世家貴族楊家又怎麼肯甘心。

總要攀一攀皇親吧。

打量著吧太子妃是做不成了,楊家又想要自家的女兒做那裕王妃,也算是親上加親了不是——裕王記在婉貴妃的名下,婉貴妃又是楊清的姑姑。

可那楊清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好像就必須吊死在太子這棵樹上了不可,說什麼也不願意嫁給裕王。

楊家老年得女,後來才有了楊賜,自然也對這唯一的女兒視作掌上明珠,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只能由她去了。

於是,全家想要攀皇親的願望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小兒子楊賜身上。

這不還有個公主是嘛,又是皇上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公主,享萬千寵愛於一身。

當今聖上子嗣稀薄,膝下只有太子朱秉衡、裕王朱秉澈和榮昌公主三人。

雖說尚公主便不得在朝中任要職,註定只能領一個閒官,賦閒一生罷了。

可這對楊賜來說能不能入朝為官顯然不是什麼大事。

但楊賜此人好巧不巧地也不得公主歡喜,自然在聽到別人說公主長入將軍的時候著急地跳腳了。

“我這麼說,你能明白的吧。”楊賜狡黠地眨了眨眼,看著臉色越來越黑像極了煤炭似的的陳耀楓說道。

楊清不願意嫁裕王,聽說麗嬪已經為裕王娶親這一事發愁了好久呢。

而說起這麗嬪,就要說到姚貴妃了。而說到姚貴妃,不得不提一嘴當初在民間熱議很久的“到底誰會是皇后”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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