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須盡歡”,確實是她名字的來源。

年少時不懂,也曾問過母親為什麼給自已取了這麼一個名字,而不是像其他女子淑呀雅呀靜呀蘭呀的。母親曾說得了她這個女兒,是母親和父親最得意最幸福的事情,冠以許姓,取名盡歡。

母親也說過,“世事無常,好景不常在。得意時高興,悲傷時哭泣,方能樂享恣意鮮活的人生。”

難不成那時候母親就知道父親一定會被定罪斬首嗎?那母親和父親是否也曾發自內心高興過?

他們的人生是否也曾真真正正的鮮活過?

雲楊注意到阿慢的異常。

他將“許盡歡”這三個字圈了起來,“你說是不是?”

阿慢嚇得三魂七魄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你怕什麼?”雲楊握起阿慢的手。

阿慢想抽卻抽不動,索性任由雲楊握著。

雲楊仔仔細細她擦掉手心的冷汗,將毛筆塞在她的手中。

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的寫下“許盡歡”。

阿慢佯裝鎮定,“三公子,‘許盡歡’是個人名嗎?是誰呀,婢子不認識。”

雲楊笑道,“是嗎?”

他緩緩放開阿慢,饒有興趣地盯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堅持到幾時。

“三公子,夜深了,阿慢這就將這裡的一切收拾乾淨。”

阿慢開始收拾起來,他將雲楊剛剛翻閱的賬目仔仔細細的歸置分類,放在雲楊常放的書格內。

只是這字……

阿慢若無其事的將寫了“許盡歡”的紙張疊起來,她猶豫著,是否應該將其直接丟棄在廢紙桶裡面。

雲楊看著她笑,只是笑。

阿慢看了雲楊一眼,“那,那就給您丟棄了。”

雲楊握住阿慢的手,將她帶到書架前。

他從書架的最高處取出好些畫像來,一幅一幅地慢慢鋪展開,足足二十餘幅人像,均是阿慢的畫像!

天呢!

這竟然全部都是她的畫像。

有她賞花的、看書的、寫字的,

有她在街上玩鬧的,有她在江邊垂釣的。

有她喝酒的,飲茶的,還有她策馬的,男裝出遊的。

這些畫畫的太逼真,她彷彿回到了她心心念唸的揚州,回到了父親母親身邊。

她能看到父親握著她的手給她一筆一筆矯正字跡,母親給她梳妝打扮。

她彷彿在江邊策馬,在街道上奔跑,彷彿置身於茶花叢中,醉倒在瓊花樹下。

她穿過揚州熱熱鬧鬧的市井,聽到了貢院朗朗的讀書聲。

“是嗎?”

雲楊有了答案,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是嗎?”

雲楊又問了一句!

阿慢的意識從回憶中抽離,回到了冰冷的現實中,在這裡,她不是許盡歡,許盡歡已經死了,死於兩年前的那場誅殺!

她是宋阿慢。

阿慢寄希望於狡辯,“婢子不知道三公子在說什麼。”

她太希望馬上結束這個話題,快速收拾起筆墨。

紙張之間相互碰撞,嘩啦啦做響。

這不穩重的行為,徹底出賣了阿慢。

她強裝鎮定,俯身行禮,“婢子告退。”

雲楊在阿慢起身時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右手臂托起她的腰身,抱在懷中,逼著阿慢看著他的眼睛,“你看看,這些畫像和你,長得是不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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