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擎眸色森涼，疑心他的話中有話。
白鶴鳴走到顧幕山的墓碑前，沒有鞠躬，沒有緬懷，卻露出了格格不入的笑容。
顯然，顧幕山的死亡，白鶴鳴很是開懷。
並且，他毫不掩飾這份開懷。
從墓地出來，顧九擎開著車，車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外面的能見度也受到了影響，前方朦朦朧朧，像是被遮蓋上一層不清不楚的紗。
顧九擎漫無目的的行駛在路上，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車子開到了徐姿居住的小院不遠處。
讓他回過神來的，是站在門口的徐姿給白鶴鳴擦拭額角的動作。
那麼溫柔似水，柔情萬丈。
那滿是愛意的眼神，深深刺疼著顧九擎的心窩。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陡然收緊。
不辭辛勞工作著的刮雨器，聲音變得格外刺耳。
就連雨聲也變得聒噪。
愛意……
顧九擎忽然之間就像是被雷擊中，他想到了什麼，在車子掉頭離開時，撥通了陳秘書的電話。
“把……俞子珩的照片，發給我。”
徐姿那樣沒心肝喂不熟的女人，怎麼會在短時間內愛上一個人。
她唯一會愛上的……就是那個能讓她不惜獻身自己的死人！
還有白鶴鳴在墓地那意有所指的話語。
沒有任何確鑿的依據，可顧九擎的預感卻前所未有的強烈。
一個小時後，一臉震驚的陳秘書將俞子珩的照片發了過來。
彼時顧九擎一個人坐在書房內，連燈都沒有開。
他死死的盯看著那張十年前俞子珩站在校園門口拍攝的照片，手中還那種即將要上課的課本。
顧九擎不知道是看了多久，繼而便滿是嘲弄的笑出聲。
笑聲裡盡皆都是對自己的嘲諷。
他的眼前不斷閃現出徐姿跟白鶴鳴在一起的畫面，然後在寡冷的笑聲裡，將手機狠狠摔在牆角，摔得四分五裂。
偌大的辦公桌前的東西，也盡數被他揮到了地上。
凱絲聽到書房的動靜，端著咖啡走了上來。
推開房門看到一地的狼藉，“怎麼發那麼大的火？”
顧九擎從抽屜裡掏出一支香菸，卻沒有摸到打火機，凱絲從另一個抽屜裡將打火機拿出來，卻沒有遞給他。
在顧九擎抬眸時，她彎腰，手指劃開銀質的打火機，點菸。
“煙還是少抽一點，對身體不好。”
顧九擎削薄唇瓣緩緩吐出繚繞的煙霧，眸色一片深暗，“知道，白鶴鳴是誰嗎？”
凱絲狐疑：“利策集團的總裁？”
除了這個如今人盡皆知的身份，難道還有其他？
顧九擎冷笑一聲，高大身軀靠在椅背上，“俞、子、珩。”
對於這個名字，凱絲並不瞭解。
她看著顧九擎，等待他解釋這個名字的來歷，可顧九擎卻只是戛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
翌日清晨，已經入秋的八方城帶著幾分的寒意，徐姿從家裡出來晨跑，最近坐辦公室久了，有些腰痠背疼。
醫生建議她每天抽出四十分鐘活動活動。
她一身運動服剛跑了兩步，就看到了站在車前的顧九擎。
徐姿眉頭不自覺的就皺了下。
她原本要繞道去跑，但在顧九擎眸光深邃盯看之下，她還是走了過去，“晨晨還在休息，如果顧總……”
“白鶴鳴是誰？”顧九擎的聲音有些沙啞，開門見山的問她。
徐姿看到他所站立的那片位置，有很多菸頭，像是已經站了許久。
“顧總不知道白鶴鳴是誰，還需要來問我？”
顧九擎下頜緊繃，“或許，我該換個問題，俞子珩……是誰？”
當白鶴鳴和俞子珩先後從顧九擎的削薄的唇瓣之中吐出，徐姿的身體便僵了一下。
她緩緩的抬起頭：“你……”
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顧九擎冷冷的問她，“你為一個死人復仇，現在人還活著，你有什麼，想對我說？”
徐姿唇瓣動了動，卻好像忽然失聲了。
顧九擎覺得過往種種都像是一出笑話，笑料只有他一個人。
在她出來之前，從天黑等到天亮的顧九擎想要見到她的時候，就動手掐死她。
她怎麼敢，一而再的把他視若無物，隨意凌辱。
她怎麼敢，一而再的將他當成個傻子糊弄！
他是顧九擎，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高高在上的顧九擎！
可，現在見到人了，他所有的憤怒和澎湃的怒意都只是化作了一句問話，“徐姿，你對我有沒有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