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封建人治

那住民又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我們莊園內現在到處都在建工廠和招工，工廠實在是缺人吶，等你小學畢業了就可以去試一試了，不會沒有飯吃的。”

姜伯清面露困惑：“工廠？”

那是什麼？

住民得意道：“不知道了吧？工廠是大規模生產東西的地方，像是製鹽廠啊，煉油廠啊，生產我們生活中需要的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都需要的東西，很多人一起幹活，集中精力辦大事！”

“……”姜伯清長見識了。

他從未聽說過如此古怪的生產方式，但他隱隱能感覺到背後的塢堡主所圖甚大，這簡直是要顛覆現有市場的生產模式，一旦形成規模，必將危及社稷啊……

住民吧嗒吧嗒：“不知道為何，陶主子強行規定了雙休政策，我跟你說，雙休就是幹五天休兩天，雖然我不能理解，大家都在拼命幹活，活不是越多越好嗎？乾的越多，掙的越多。可是陶主子非要我們休息兩天，說我們是人，不是牛馬，就是牛馬也有累了的時候，這叫做勞逸結合，是人權的一部分。我就在想，我們這些賤民也會有人權嗎？真是搞不懂……”

見住民撓著頭說著這些在他們看來稀疏平常的事，姜伯清久久地沉默了。

人權……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他也感到費解，為什麼要在意賤民的權益？

這世上不乏憂國憂民為民請命的好官，他們也實實在在把百姓放在心裡，使一方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但是，也沒有像這裡的塢堡主一樣，給百姓灌輸什麼人權的想法啊，這不是給他們造反提供滋生的土壤嗎？

一旦賤民吃飽了撐著，不再安分，到處尋釁滋事，叫嚷著什麼人權，又談何安居樂業，恐怕又將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

他搖搖頭，這方勢力能不能成就氣候還未可知，他就替它想的這麼長遠，沒有必要。

這裡更像是塢堡主實驗自已想法的土地，未來好壞就是他也難以預料，必須要見到塢堡主才會有所定奪。

他打聽到塢堡主正在小學裡給學生們上課時，感到驚奇。

這位素未謀面的塢堡主，還真是一個奇人！他應該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估計肚子裡的學問不少，才會好為人師吧。

也不知道他會教些什麼，姜伯清很是好奇。

當他來到簡陋的教室，這裡坐滿了學生，不論男女老少，不論身份貴賤，都在認真聽著，坐不下的地方也是站了一排排的人，都擠到了門口。

這幅場景不由讓他想起書上所講的大同社會，有教無類，這可能嗎？

真該讓那些高傲的名士們來看看眼前的一幕，只恐怕那些人也只會睜眼瞎話著異端邪說吧？

他們中的有些人比之賤民還要不堪教化，固執已見，見到與自已不同的思想，哪怕是真理，也會排除異已，群起攻訐，這就是讀書人的弊端啊……

少有人能夠接受眼前的一切變革，姜伯清嘆氣。

他瞧見那位好為人師的塢堡主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她站在講臺上，瞧著底下攢動的人頭，絲毫沒有怯場的意味，而是神色平淡，話語娓娓道來：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從前有一個大公無私，正直嚴明的皇帝，聽說他從不出錯。”

“有一年發生了一起命案，一名婦女被指認為通姦害命，用毒殺害婆婆小姑，在當地影響非常不好，被當地的官員上報朝廷，請求皇帝判案。”

“這本是無可爭議的死刑，但那嚴明的皇帝還是嗅出了一絲不對勁，他下令徹查此事，果然背後的隱情令人髮指，原來是婆婆家的小叔為了謀奪家產陷害嫂子，殺害親孃和妹妹，真相終於水落石出，皆大歡喜，小叔也被判了死刑。”

“好！”

學生們都在叫好：“果然是大公無私的好皇帝！惡有惡報，壞人得到了公正的懲治！”

見聽講的大家情緒高漲，都在為皇帝歎服，陶雙鯉環顧四周道：

“可我卻覺得可怕。”

姜伯清呼吸頓住了，教室死一片的沉寂。

她道：“你們不覺得可怕嗎？一個國家的公正全靠個人的判斷，他若賢明，還好，他若糊塗，那整個國家都要為他陪葬，就像小孩子玩遊戲一樣，太隨便了。可現實造成的結果太可怕了……”

陶雙鯉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寫下兩個字：“人治。”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弊端，君主專制制度。”

所有人倒吸一口氣，這是能講的嗎？

陶主子這是要幹嘛？要批判君主，批判這個世道嗎？

學生們不可思議地盯著黑板上的字看，腦袋一陣陣的眩暈，他們模模糊糊感覺到了什麼，卻又說不清楚，內心卻是極為激動。

陶雙鯉笑道：“提問時間到了，有人有疑問嗎？”

學生們回過神來，他們惴惴不安，誰也不敢第一個提問。

有人卻站了起來：“和人治對立的是什麼呢？”

陶雙鯉笑了笑，又在黑板的另一端寫下“法治”。

姜伯清念著“法治”二字，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