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查曉晴平靜地吃著牛肉麵，王自立似乎想到了什麼，心情大好，主動打了兩個炒菜，用兩個小碗裝著，兩人吃起來。
查曉晴問：“是不是什麼喜事？怎麼打了兩個炒菜，還都是肉菜。”
“當然啊，你現在升到職員了，我也是職員。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上三樓吃飯了。對了，明天晚上你早點起來，我們在餐廳吃飯，然後出去逛街。我明天不加班，六點下班，我在三樓等你。”
“行，不到兩個小時，只能逛一圈步行街。自從阿新走後，我都不怎麼逛街了，一個人出去不安全。上次一個人出去吃早餐，還被人割了口袋。”
Y2宿舍一樓，王自立牽著查曉晴的手：“查姐，我上樓休息了。為什麼牽著你的手就像拿著冬天的冰棒一樣，讓人沒有一點感覺？”
“因為我們太像了，太熟悉了。”
在上下班的打卡聲中，查曉晴在餐廳三樓等到了王自立。
這顯眼包打了兩份魚頭豆腐湯，還有一份涼拌豬耳，這可是三樓最好的餐。自從這批新升職的員工上三樓就餐後，三樓的廚師炒菜都得多做一份。不然，人員增加了，沒飯吃。
“走，沒吃飽的話一會兒在外面再吃一點。我知道你喜歡吃廠外一元的腸粉。我以前不愛吃的，最近被你傳染了，我也喜歡吃那個。”
兩人從3號門出發，打了半天，終於打到那賣腸粉的老大爺。
“大爺，你每天藏在哪兒，為什麼找不到你？”
“記住，我就是垃圾筒邊上。人家清潔工不讓亂扔飯盒，這些員工不注意，我老是自己撿。”
查曉晴吃了腸粉，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就從第二個步行街走，一會兒去隧道另一邊看看。第一個步行街人太多，小偷多。”
“好，好，你這小子，就是我的定心丸。”
兩人往過走，見這邊上有一家賣絲網花的。
“查姐，喜歡這個東西嗎？絲網花，你看，多漂亮。”
查曉晴：“一看就會的玩意，有什麼好的？我喜歡真的。對了，你看看人家賣火車票的，還有招工的，最近怎麼中介這麼多？”
“可能是出來打工的人多吧。再說，中介介紹一個進去有錢拿的。先是從男員工這邊收一筆錢，還從廠裡那裡收錢。有些中介黑心，還從女員工這兒收錢。本來嘛，工廠就給了女員工的介紹費，這中介就和律師一樣，吃完原告吃被告。”
聽他這樣說，查曉晴有點不解，原來，還可以這樣。
“查姐，你去過隧道那邊嗎？”
查曉晴：“我一個人不去那邊。聽人說，這隧道里有人愛打劫。”
“瞧你膽小的。晚上夜太深的不要去。不過，一般來說，現在監控這麼多，一般不會有事的。再說，這邊是村子，比那邊熱鬧。你看，有超市，有酒吧，還有兩行擺攤的。你沒見過吧？你看，這些毛絨玩偶擺在地攤上賣。”
查曉晴用手拉了一下王自立：“你看，那個人是不是阿新？他在賣襪子。”
“好像是。不過，我們要不要過去？”
“他見到我們會不會不高興？”
“沒事的，我們男人沒有你們女人心眼小。”王自立說完，腦袋轉過去，一秒切換笑臉，再轉過來時，一秒切換成正經臉，看不出什麼表情。
查曉晴開口：“阿新，好久不見。”
“對，好久不見。”
“你曬黑了。你看，我和王自立都來了，我們一起幫你賣吧。”
阿新擠出一個笑容：“這麼久不見，怎麼不見你們出來。”
查曉晴：“我一般不怎麼出來，就在廠裡生活。一個星期也就出來一次，都是在步行街那裡轉一下就回去了。我還去過你上次擺攤的那裡，就是二期那裡，就是五號門那邊。找了好久，沒遇到你，我以為你上班了。”
“我想冷靜一下，一直上班，把人上傻了。”
“也是，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擺地攤能發財當小老闆嗎？”
“不怕你笑話，這還沒有我們上班賺的多。遇到下雨，我就不出來了。”
王自立打雞湯：“加油，看好你。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在走完。”
“是。上班，一年也就賺那麼多錢；可是擺攤吧，只有晚上才擺，白天都閒著，我最近在做手工。辛苦不說，還不賺錢。”
查曉晴：“怎麼會這樣？那你為何不正經找個班上？繼續不賺錢，這攤不擺也罷。這個年代，不賺錢的事很少有人能堅持下去的。不光浪費時間不說，還比別人落後。你為什麼不找你的家人帶帶你？”
“我吃慣了社會的苦，以後父母和哥哥說什麼我也能聽得進去了。”
查曉晴：“你們聊，我去上下廁所。那邊有個公廁，我知道路的。上次我們來過的。”
不大一會兒，炒曉晴端著兩份炒米粉，還有一大包生蠔：“吃吧，就當我們重聚。我餓了，你們不餓嗎？”
她知道這小子好面子，特地買了啤酒。
畢竟，他曾是那麼一個好面子的人，現在混的成了擺小地攤的人。擺地攤都無所謂，主要是這小地攤還沒有起色，你說，這氣人不？
“你發財了嗎？”阿新笑他，由於曬的太黑，臉色看不出多少變化。
“以前是你請你，現在是我請你。等你哪天發財了再請我們。”
喝起啤酒，三人各懷心事。
王自立在啤酒灌下的一刻間，臉上笑容更盛。
“你怎麼會過來？”阿新不解，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嘛。
“我，我就是想過來逛逛。你不在了，少了一個煩我的人，我現在大把的時間。你看，我們就這樣從這邊逛到那邊，從那邊逛到這邊。我怕自己一個人不安全，就喊了自立。”
口是心非。
“渣女，這麼久不見，你也不說想我。”
“好啊，姐想你了。過來。”下一刻，查曉晴朝著那翹臀打去。
還是原來的人，還是原來的嬉鬧法子，只是，心境有所不同。
“謝謝你們來看我。不會看不起我吧？”
“怎麼會。只要你過的好就行。你一向是我們幾人中最有思想的人，比我們有想法。人這一生，要是都在工廠老實地上班，那有什麼意思？我現在才明白你曾經說過的話了，上班是時代需要，是社會需要，不是我們需要的。他們是為了方便管理。我們，是在求一條出路，找一個可以的法子，好讓自己活的更好。你說，5天8小時竟然只有底薪，這是多麼可笑的事？”
阿新吃了只生蠔：“對啊，就是這樣。我們上班，是為了加班。不加班，不聽管理員的話，就沒有高工資。這是許多普工的心聲。我以前雖然在電腦部，但也比普工高階不了多少。這是我最後一天出來擺攤了，在別的廠找好工作了。”
“餘下的這麼多貨怎麼辦？”
“打算在過年時候賣。我找的還是職員的工作，下班了有時間。背個包出來練攤。”
看著這傻小子當著自己面撒謊，查曉晴又打他的屁股：“你屁股都沒有以前翹了，餓瘦了。記得對自己好點。有些事，看清了歸看清了，還是要隨大流，不能讓自己混的這麼落魄。”
豆子大的淚水從查曉晴臉頰滾落，是為朋友流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