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了,實在是太蠢了。”
曹無憂不住臭罵。
沉重的屈辱感與後知後覺的心有餘悸叫他不受控制的抓耳撓腮,細密的長髮被他扒拉的亂糟糟的。
他右手緊握,不斷捶擊著膝蓋,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
沒關係,幕後之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一定想告訴我們什麼。一定是。
萬分的焦急瘋狂刺激著曹無憂的神經,不知不覺間,空氣中似有一聲脆響,好似有什麼鎖銬悄然開啟。
一股清流頓時席捲了曹無憂的大腦,他從未有過如此心曠神怡的感受。世間萬事萬物彷彿都成為一處處碎片,在他面前輾轉拼圖。
酒館,乞丐,眼珠,紙人。
一切線索在他的眼前浮現,排列,組合。
突然間,他大叫一聲。
“我明白了!”
三人嚇了一跳,忙問發生了什麼。
“丈菊,你說過後殿有一尊巨大的阿修羅像,對吧?”
曹無憂神采奕奕,漆黑的瞳孔裡閃爍著明亮的光。
丈菊一愣,“啊,是的。”
“沒錯!”曹無憂興高采烈的說道,“幕後之人從一開始就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酒館和乞丐都是在告訴我們去大相國寺,鬧鬼和戲團的傳聞也是在提醒我們注意安全。佛寺威嚴,一座巨大修羅像的修建豈會不為人知?如此離經叛道的舉動,想要做成,一定會引起全寺人的注意。所以,從一開始,這座阿修羅像的建立就是全寺同意的。我們前夜前往,打鬥聲如此猛烈,卻未引起任何注意,也是因為此。”
三人面面相覷,聽的雲裡霧裡。
曹無憂皺著眉頭,站起身,在不大的屋子裡轉來轉去。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他不住的低聲嘀咕,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狂熱狀態。就好像,一個孩子看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物。
“有了!”曹無憂以拳擊掌,長笑一聲,“有贊成就會有反對。在寺裡,一定有一個人,在默默散佈著訊息。在暗中制止著大相國寺的誤入歧途。我們就是他目前的刀刃。他需要我們揭開大相國寺的面紗,這也是為什麼紙人沒接著出擊和我們會輕而易舉得知關鍵情報的原因。”
“等等等等。”秦陽出聲打斷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三張疑惑臉龐一同望向曹無憂,很顯然,他們也沒太明白曹無憂是怎麼突然就得知這一切的。
曹無憂沉默,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猜的。”
良久,他勉強從嘴巴里吐出一個解釋。
三人:啊???
————
第二日,曹無憂大搖大擺的打扮成富貴商人的模樣,再次拜訪大相國寺。
不同於上次,這次的他出手闊綽,一擲千金。談笑間就捐了五百兩白銀給大相國寺作為修繕的香火錢。
也憑藉這五百兩的敲門錢,有幸在寺廟東壁得以題詩一首。
曹無憂豪氣干雲,大袖一揮,以狼毫大筆滾墨一圈,筆走龍蛇的寫下:
三兩時節,於更深處尋幽探秘,終得見大相國寺,真乃人間樂土,隔世靈山。
作罷,便甩甩衣袍,不做留戀,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寺中僧侶,直至送出二里地外,方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
夜半三更時分。
曹無憂端坐在一座紅木大椅上,姿容秀麗,動作隨意。那股子雍容華貴的氣度,任誰也看不出來這人數個月前還是個一無所有的小孤兒。
秦陽,丈菊分列兩旁,臉上始終維持著冷峻的神情,壓迫感十足。
軒轅曦則依靠在曹無憂身旁,抿著一口清茶,儀態萬千。
“小草,我說,咱要這樣多久啊。”
秦陽嘴唇微動,低聲嘀咕。
從二更半他們就應曹無憂的要求擺上pose了,聽曹無憂說,這是為了抬高逼格。顯得比較有威勢。現在已經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他臉都感覺繃的有些僵硬了。
軒轅曦也低聲訴苦“就是啊,我都喝三壺茶水了,還要喝嗎?”
曹無憂面不改色,雙眼始終目視前方木門。
“堅持住,馬上就好了。”
吱呀!
在這時,木門突然被推動,發出刺耳的聲響,於眾目睽睽下緩緩開啟。
一位身穿發白僧袍的禿頭僧人徐徐走入房中。
剛一進來,僧人便虔誠的對幾人佛唱一聲。
“阿彌陀佛,諸位,久等了。”
見此情景,秦陽眼裡滿是震驚神色。
真來人啦?
原本曹無憂說,一定有個人在裡應外合,只要留下暗號,就可以相見。他還有點不信,可事實卻正如曹無憂所說。
他頓時對曹無憂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現在還在演戲,他真想給曹無憂一個熊抱,問問他腦子是怎麼長得,能不能教教他秦大爺。
曹無憂神色冷漠,漠然上下打量了僧人幾眼,輕聲開口。
“你來晚了。”
僧人臉上浮現歉意,雙手合十,再次告罪一聲。
“寺裡事務繁忙,眼線眾多,實在不便脫身,還請施主見諒。”
說完這話,僧人終於抬起了頭,藉助皎潔的月光,曹無憂等人終於看清楚了身前這人容貌。
果不其然。
曹無憂心裡暗道一聲。
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屏退眾人,獨自帶他遊覽了整個大相國寺的介紹僧人。
他早有預料,此僧在大相國寺中地位不低,同時又數次主動獻殷勤,甚至帶曹無憂直接逛完了大相國寺的廟宇結構,如果說他沒有嫌疑,曹無憂是萬萬不信的。
故而他在第二次前往時,特意捐了五百兩白銀,留下那麼一句詩。以第一第二順序字來看,便是三更見間山。
此處正是建山客棧。
時間緊急,曹無憂也懶得廢話,他輕抬下巴。秦陽瞬間心領神會的搬過去一張椅子,供僧人盤坐。
“說說看,你的目的。”
在他的安排下,僧人所坐之椅比他所坐之處要矮一些,加上他本身身高就不算低,更有墨黑長袍裝飾。更顯得高聳。壓迫感十足。
坐下的僧人卻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恭順有加。
他抬起頭,飽經風霜的面容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不像個吃齋唸佛的僧人,倒像個吃人無數的魔頭。
“失敗過一次的諸位,真的有資格質問貧僧嗎?”
他不緊不慢的笑著,聲音如夜鴉嘶鳴。小小客棧中的氣氛局勢,轟然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