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也沒想過自己要活,他只是習慣著凡事都去試一下,可當要再進一步時,他便退縮了。他至今還記得十歲那年的冬天,因為老頭死了,他一個小孩,無處謀生,沒有飲食,沒有衣服。凍得在寒夜裡恨不得把頭埋進咯吱窩,以求得片刻的溫暖。他有時候想,或許自己早就死在了那個冬夜裡,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臨死前的幻夢罷了。可能有一天,突然一下子,就像水泡破裂一樣,世界膨的一下就毀滅了,他也就清醒的死在那天晚上了。不過想想便否決了自己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畢竟哪有人做夢還過得這麼苦的。

哈哈。他快活的笑道。他覺得自己這個槽點吐的不錯,不過可惜就是沒什麼人點贊就是了。

事實是,自那天過後,曹無憂開始挨家挨戶的磕頭,求吃的,求穿的。尊嚴本身一無是處,當一個人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尊嚴榮譽什麼的,也就一樣無所謂失不失去了。有時候年景不好,或者街坊鄰居們嫌棄他過多叨擾不願再給他吃食時,他就跑去城西的老爺家門口,去泔水桶裡刨刨東西,真別說,有時候他甚至能吃上一些酒宴後剩下的肥肉,雖然因為長時間放置和許多雜燴攪拌在一起的緣故,肉已經有些發酸發臭,可那股肉香至今還是讓他想起來仍是直咽口水。

他曾經在學塾做雜活的時候,有幸從一本很古樸的書中讀到過,道家有一個很高階的思想叫隨遇而安。他當時一看便覺得驚為天人,天哪!這書中寫的不正是自己嗎?平平靜靜,安安分分像一粒隙塵一樣活著。一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如此高的思想境界,他便高興起來,連那幾天的窩窩頭都香甜了幾分。只是後來當他見到了城裡貴族們的生活,他才明白,他不是隨遇而安,他是被迫而安。真是叫人難過的事情。

太陽西下,一天終於要結束了,自從九歲那年過後,很久都沒有這樣安心的休息過了。畢竟不做工就沒有飯吃,這座冷漠的城市最不缺少的就是他這樣的無根浮萍,他不去幹,最多倆天,就沒有他能幹的活了。到時候吃的苦,就要十倍百倍的往上翻了。

好在這幾日城主千金舉辦成年禮,恩賜全城百姓每人倆石米,他才能安安心心給自己過個十八歲生日。

晚風輕輕的吹,岸邊的柳枝不斷的拍打曹無憂的肩膀,他隨手撥開樹枝,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

“這幾天是武院收徒的日子,我還是去試試吧。”他想著,從路邊拾起一根茅草,慢慢悠悠向著城東走去。

紫陽城是邊境大城,軒轅王朝又是習武成風,故而城中有許多武館。每年夏天,都會開館收取十八歲成年之後的少男少女為徒,學費還相當便宜,並且如果資質優異的話,甚至還能免學費進修。其實對於曹無憂來說,習武倒是其次,主要是進了武館當學徒,每天就可以有穩定的三餐,不必再忙忙碌碌的城東城西滿日跑。雖然只是普通的飯菜,但也總比他這手裡黃不拉幾,味同嚼蠟的窩窩頭好。

因為已過了宵禁時分的緣故,城中心的測試石邊已沒有幾個人,這也是正是曹無憂的目的。他不喜歡被眾人注視的感覺,當別人關注他時,他總感覺自己是隻笨拙的猴子,正譁眾取寵,賣力做著拙劣的表演。所以他在白天便決定等到宵禁過後偷偷來測試,城東管宵禁的是老黃頭,一個已經七老八十的老頭,想必也抓不到他。

石頭並不大,也就等同於一個七八歲小孩的高度。黑色材質,四四方方,在其上方塑有一尊黑色鳳凰,氣勢十足。

要是這黑鳥能拿走就好了,肯定一年內吃飯不愁了。

曹無憂暗自想道。不過他也只是說著玩,畢竟玄鳳可是軒轅王朝皇室的象徵,上一個敢偷偷拿走玄鳳的人,九族都被抄了個乾淨,據說連家裡庭院樹下的螞蟻窩都被熱水澆了個透心涼。真可謂是暴力十足。

他抬起手輕輕放在石頭上,很快,他便感受到石頭上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彷彿水流一樣從掌心進入了他的身體。

良久,水流在曹無憂的身體裡巡視一番後,便如來時一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曹無憂的身體,隨後測試石緩緩亮起綠色的微光。

“中等資質嗎?針不戳,看來以後能去武館混吃混喝了!”曹無憂頗為驚喜,武院招生的石頭測試資質只有七等,分為赤橙黃綠青藍紫其中,赤為最差,紫為最佳。他本以為自己最多就是個黃色資質,卻沒想到竟能到達綠色的等級。突如其來的驚喜席捲了他,令他豪氣頓起,當下就決定要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麵粉和豬肉,包一手餃子大快朵頤。畢竟等明天到了武館,就不用再留著預備糧怕沒飯吃了。

想到以後的好日子,他的臉上頓時出現一個盛大的笑容,懷著激動的心情,他正準備悄然離開,烈馬的嘶鳴卻轟然而起,如同深夜裡乍起一道驚雷,驚的曹無憂轉身就要跑。宵禁時分後擅自出行者,按照城主府的法律條例,可是要打三十法棍的!真要是叫他捱了這三十法棍,別說報名武館了,等休息好還有沒有雜活幹都是一個問題。

鏗鏘的馬蹄聲傳來,一道靚麗的身影從遠方賓士而來。很快就臨近了想要趁著夜色一鼓作氣逃回家裡的曹無憂。

“是青淞馬的吼叫。”曹無憂暗想。這種馬威武健壯,高大神氣,極具馬的神韻與威風。售價自然也不菲,聽說在黑市上已抄到了三千兩一匹。故能騎青淞馬的人,非富即貴,不是王公貴族,就是地主巨賈。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

眼看已經逃脫無望,曹無憂悲嘆一聲,默默走到一旁,緩緩跪下,以頭搶地,靜默的等待馬主人的到來。

不跑,不看,不聽,不說。

這是他從一次宴會上因注視城主之女而被官宦子弟痛打後得出的經驗之談。

那城主之女胖的跟李老爺家的老母豬一樣,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冒犯的。想起這件事,曹無憂仍是生氣的撇撇嘴,官老爺屁事就是多。

馬蹄聲愈來愈近,曹無憂甚至能感受到掀起的風沙正拍打著自己的臉。他不禁惶恐的想到:“馬的主人不會因為夜色太深沒能看到自己,就直接騎馬從他身上踏過去吧?”

在紫陽城,像他這樣的無根浮萍,死就死了,連浪花都不會有一個。

可突然,馬停了。天地間一時寂靜下來。

“你在這跪著幹什麼?天色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嗎?”一個清脆的聲音突兀響起。就在曹無憂的身前!

是個女孩子。曹無憂想到,他頓時一陣頭大,上次不過因為多看了幾眼城主的女兒就被打的躺床上半個月,事後到處給人磕頭才能重新去城主府做雜役,領份不錯的薪水。這回要是處理不好,怕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啟稟大人,草民今晚突然身體不適,腹痛難忍,所以出來尋訪郎中,求治湯藥。方才聽聞大人馬蹄聲響,如聞天威,不敢胡亂走動,驚擾了大人座駕,所以在此恭候大人。”曹無憂低著頭謙卑的答道。

軒轅王朝律法規定,倘若百姓突發惡疾,是可以無視夜禁宵禁出門訪醫的。情急之下,曹無憂也只能硬著頭皮扯這句謊。

“啊?你身體不好嗎?”那一道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還跪著幹什麼,快起來,要是病情惡化了怎麼辦。腹痛難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嗎?抬起頭我看看,我還算懂一點醫術,說不定能幫到你。”

“謝大人關心,草民身體尚還安好,就不勞煩大人了。大人的尊貴容顏,我等賤民,不敢輕易冒犯。”曹無憂恭敬的答道,他可不敢信王公貴族們有體恤民情的好心,眼前這位所說,多半隻是出於隨意的提問罷了。他已將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最低,只求面前這位主可以放過自己。趕緊離開。

可是過了良久,面前仍沒有任何動靜,空氣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他滿頭大汗,頭腦快速思索,是不是有哪句話說錯了,觸碰到了眼前這位王公貴族的雷點。可突然,一隻手就攀上了他的肩,稍一用力,便強行將他拉拽站起。

身體的失衡使他一時忘記了處事法則,眼神驚慌的望向四周,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張精緻的叫人有些呆滯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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