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鐵錘的死去對那位大名鼎鼎的陸家神子的影響有多大,也沒人料到一位不起眼的侍從的逝去,能讓一位身份貴不可言的少家主性情大變。

當陸家老家主陸壓再次見到自己闊別十年之久的嫡長子陸升時,他幾乎快要認不出眼前之人。

頭髮枯槁,面容憔悴,一襲白袍破碎斑駁,年輕人昔日丰神俊朗如同羊脂白玉的身軀已變得枯黃破敗,羸弱不堪。更為可怕的是,身為天底下最該不知天高地厚的陸家神子,身上卻再無半分朝氣,只有死氣沉沉秋水一片。

陸壓沒有去問陸升發生了什麼,一是身為人父,見到愛子如此模樣,即使是鐵石心腸,也要暗自心疼的掉幾滴眼淚,實在不忍心再多看幾眼,二是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他應當承受的,畢竟,玄火第一大家族陸家的家主,會是那麼好當的不成?

他安排陸升回了年少時曾居住的院子,風景如舊,只是故人不在。面對鐵錘的故去,陸壓也沒過多在意,也並無太過敷衍。在陸升的要求下,以陸家首席供奉的葬禮規格風風光光的辦了一場葬禮後,便偃旗息鼓,再不提起。而陸升的新任侍從,也是由原來的鐵錘,變為了一位近些年上位頗為迅速的名為吳言的青壯漢子。

據說那位漢子自稱曾經曾被陸家少家主寄予厚望,甚至親自詢問過姓氏。可在前往陸升別院之後,再見到他時,卻再也未曾提過。許多曾經與其關係莫逆的陸家供奉亦或下人屢次詢問,卻也未曾從他的嘴裡得到絲毫內幕。而這個答案,也是在許久之後一次吳言的酩酊大醉時,才吐露了隻言片語。

用這位青壯漢子的話來說,就是少家主與十年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在他十年前初見少家主時,那時候的少家主如同冬日裡的陽光,雖然氣質清冷,卻十分善解人意,叫人渾身暖洋洋的。可如今再見,卻只覺得自己像在面對亙古冰山上狂暴凜冽的風雪,彷彿神魂都要被凍僵,只需陸升一個眼神,便會支離破碎成一地狼藉。面對這樣的少家主,他一個下人,自然再也不敢胡吹海喝半分了。

更為奇怪的是,按理說身邊最親近之人因自己而死,陸升道心早該破碎成一坨稀泥,境界別說上升,能保住個武道六境就已是大不易的事情。為此,陸壓曾高價發出懸賞,號召天下名醫聖手,前來陸家待詔,甚至於喚來了幾位道門高真,佛門羅漢。打算倘若藥石難醫,便從心靈入手。畢竟六境的家主,放在其他地方,可以稱得上是實打實的中興之主,可放在玄火第一的陸家,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不知道有多少豪門俊閥,等著看陸家的笑話。可到最後,這些神醫聖手,高真羅漢,一個沒派上用場。因為陸升自從回到陸家之後,境界不降反增,破境速度一日千里,勢如破竹。不過區區倆年時間,便從武道六境的小宗師連跨兩道天塹,一躍而成武道八境的武絕!要知道,即使是陸升那號稱修道如大川過山,聲勢千古無二的父親陸壓,修道如今五百載,也不過八境武絕。也就是說,陸升今年不過三十歲,就已經成為了整個玄火大陸最巔峰的幾位強者之一。而按照慣例,在子嗣年滿八十或武道及八境之時,陸家家主便世俗罔替。於是陸升在三十歲這天,以陸家歷史上最為年輕的歲數,成為陸家家主。受任之時,萬國來朝,無論是大是小,幾乎所有玄火大陸上提得起名字的勢力國家,都不遠萬里前來拜訪,且到來之人,無不是當家家主,一國天子。甚至於,連那位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玄火皇室之主,更始帝宋絕都親自到場,前來祝賀陳王陸升榮升八境,位極天下。

誰都知道,陸家崛起之聲勢勢不可擋,今天的陸家,必定將銘刻青史,萬古流傳。所以大大小小的仙家代表們都毫不客氣,有錢的一擲千金,有人的修道胚子像不要錢的一般往陸家送,只為求個好印象,在宴席之上位置能更靠前一些。

而陸家也十分深明大義,按照每一位代表所送來賀禮的珍重程度,嚴謹合理的安排了宴席座位。

可叫人大跌眼鏡的是,在當之無愧的首桌之上,除了那些雄霸一郡的地頭蛇們,竟然還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勢力,好像叫什麼,甘露寺?真是叫人笑掉大牙。畢竟就連佛家首寺小雷音寺的方丈都只是坐在第二桌席位之上,這不知道從哪來的鄉野小寺,也配坐在首席?

在場的諸多代表都十分好奇,這甘露寺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帶來了多麼罕見的東西,才能位壓在場諸多大勢力,堂而皇之的坐在首位。

而之後曬出的禮品單中,非但沒有解答眾人的疑惑,反而更叫人一頭霧水。

只見那屬於甘露寺的禮品單之上,赫然寫著:一片竹林。

倒也不是說竹林有多簡陋,在座的仙家勢力們都是見過世面的。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些竹子片縷便價值千金,可是就算這竹林在金貴,也萬萬比不上與之並列的勢力們的禮品啊。因為首席之上,除了甘露寺,其他的勢力,無不是一郡之魁首,無冕之君王。單說一個天水趙家,他們所帶賀禮,便是一塊十萬年的寒鐵精魄。寒鐵精魄本就稀有,擁有磨練道行的功效,要知道,十年份的寒鐵精魄都能叫在場許多大勢力爭搶個頭破血流!一份十萬年的寒鐵精魄,幾乎可以直接喂出一位武道七境的大宗師了!這竹林究竟有什麼不同,能與這等天下僅有的奇物並列?

有不解,便有不忿。席間,因為陸家新任家主陸升始終未曾露面,便有一人趁著酒勁,大聲喧譁。

“陸家主,今兒大喜日子,您大人有大量,別藏著掖著,給咱們這些小家族瞅瞅,這甘露寺送來的到底是什麼稀世珍寶。能位列首席,跟咱們玄火陛下一起吃飯了?”

可內院始終未曾有人回應。那說話之人臉上便有些掛不住。看到甘露寺來人是個年輕僧人,便有心試試水,逞逞威風,徑直站起身。拿著酒壺,直愣愣衝著那位年輕僧人大步而去。

“來!小兄弟,初次見面,我敬你一杯!”

說罷,便一飲而盡,全然不顧面前僧人的為難。

佛家戒訓,要戒葷腥,禁酒色。飲酒自然是萬萬不可的。

年輕僧人佛唱一聲,雙手合十:“施主,萬分抱歉,出家人不可飲酒,且待貧僧以茶代酒,聊表敬意。”說著,便舉起茶杯,想要一飲而盡。

卻不料那人眉毛一豎,神色大怒。一掌便將茶杯打翻,滾燙的茶水頓時濺了年輕僧人一身。

“不喝?豈不是你這禿驢,瞧不起我青神宮!”

看到有人鬧事,宴席氣氛頓時一滯。

首席之上,宋絕靜靜喝茶,天水趙家族長趙銘老神在在。其餘幾位各郡魁首也皆是作壁上觀。他們也有心試探一下,這位甘露寺來客,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而在這場鬧劇發生之時,屋內一位白袍男子正端坐鏡前。冷眼旁觀著這喧鬧的一幕。他開口詢問身邊那位名為吳言的侍從。

“這鬧事的叫什麼?”

吳言躬身回道:

“是青神宮的趙剛。”

陸升眼睛微眯,青神宮?南郡的二流勢力,怕不是沒這個膽子鬧事。姓趙?背後多半就是那個一直對北郡垂涎若渴的趙家的後輩子弟。想趁著自己剛升武絕境界不穩,來抖抖威風?呵!也罷,無聊了這麼久,也該出去露露面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現在庭院之中,只抬起一拳,那位青神宮的中興之主,堂堂六境小宗師便如風中落葉一般飛出庭院,口吐鮮血,筋骨齊斷。

來不及多去看趙剛境況,望見來人,庭中眾人頓時起身行禮,齊呼

“陸家主!”

陸升卻不作回應,只是冷眼一瞥宴席上老神在在的趙銘。冰冷的丟下一句話,語氣毫不客氣。

“能吃就吃,不吃就滾。”

原本就劍拔弩張的宴席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更始帝宋絕第一次放下茶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倆位北郡與南郡的地頭蛇交鋒。

面對如此挑釁,趙銘也不動怒,他仍舊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怎麼?我趙家今日前來賀喜,怎得飯都不讓吃了?莫不是陸家主今日是要尋個由頭,拿我天水趙家開刀?我天水趙家門丁凋敝,可比不上陸家主的道法蓋世,陸家主倘若對我趙家有什麼不滿,直說便是,我趙家一定改!”

言語間滿是譏諷。三言兩句間,便以將陸升置在了一個囂張跋扈,不仁不義的境地。

陸升也不同他廢話,或者說,能讓陸升廢話的人早已不在了。他伸手一招,陸家家主配劍——崑崙便已出現在手,一步踏出,劍光四射。

趙銘亦非坐以待斃之徒,他倆腿輕輕一蹬,身形便以出現於天際。趙銘雙手抱拳,身上屬於趙家術法的紫金之氣沸騰,連周遭雲霞都被驅逐開來,一時之間,天地之間,似只准有趙銘一人大日懸空,氣象非凡。

“那就讓我趙銘,來領教領教陸家主的神威!”

“你也配?”陸升不屑嗤笑一聲,提劍踏空而去。每一步踏出,身邊劍光便濃密一分,直到最後,陸升身軀已經化身一座劍氣天地,無處不是劍氣,無處沒有劍痕!

陸地上,賓客們議論紛紛。

“這天水趙家與杏陵陸家互相不對付已久,聽說早年陸升身邊那個跟班,就是趙家設計搞死的。如今打起來,陸升一個新八境,怕不是勝算微薄。”

出聲者,乃是道門首觀玄真觀的天師,張無若。

一旁,來自佛門聖地小雷音寺的弘忍法師應聲附和。

“陸施主新登武絕不久,即使天資絕世,可面對成名已久的老牌強者趙施主,恐怕勝的希望不大,況且趙家的紫氣東來,最講究一個周天運轉,連綿不斷。陸施主此次一戰,能求個平局,已實屬大不易。”

宴席眾人紛紛稱是。

可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

“朕倒是覺得,陸升能贏。”

說話者,更始帝宋絕。

於是無人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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