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夢

喬天落這晚睡的極其不安穩，夢裡全是白天見過的一片鮮血的兇案現場，她站在原地發愣，那地上的血突然之間流動起來，順著門縫，地板縫，洶湧著，衝破房間門檻的禁錮，咆哮著衝著喬天落而來。

喬天落慌張的跑起來，想逃離，在被鮮血追逐的時候隱約之間聽到兇案現場裡傳來聲音，是一個稚嫩的童聲，小聲的喊：“救救我。”

喬天落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想聽的清楚一些，可是追上來的鮮血開始往上漲，飛快的淹沒腳背，蓋過了膝蓋，到了大腿。此刻喬天落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她可以聞到那股濃郁的鐵鏽味，恐懼伴隨著鮮血淹沒了她。

“啊！”短促而尖銳的叫聲過後，喬天落從床上坐了起來。

“做噩夢了？”古詩已經洗漱完畢，遞過來一杯溫度正好的茶水。“很正常的事情，我小時候第一次見打掃戰場以後，連著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嗯。”喬天落接過茶水，抿了一口，溫溫熱熱的茶水下肚，窗外街上的叫賣聲也傳入房間，喬天落才有了種活著的真實感。

“你今天，要不在客棧裡休息？”古詩看著喬天落略顯蒼白的臉龐，實在是不忍心讓她繼續跟著自已東奔西跑。

“不，我不在客棧裡休息。我今天要去一個地方。”喬天落堅定地搖搖頭。

古詩有些驚詫的看了喬天落一眼，這好像是喬天落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說要去一個地方。

“和這個案子相關嗎？”古詩問。得到肯定的回覆後，古詩又問：“去哪裡？”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慈幼堂。”

喬天落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她之所以想去慈幼堂，是因為那個夢。夢裡那個稚嫩的聲音，很明顯是小孩子的聲音。最近她並沒有接觸過小孩子，如果非要說和小孩子有關係，那大概就是徐員外和劉老爺一同提及的慈幼堂了。

她不認為那個有小孩子的夢是無緣無故的。喬天落相信夢是潛意識的對映，所以應當是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慈幼堂或許不對勁，只不過又品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所以才會對映到夢裡。

自已是這個原因，那古詩呢？古詩為什麼想去慈幼堂呢？這麼想著，喬天落也問了出來。

“有點在意。昨天劉老爺說劉小姐唯一一次和他爭執是因為他要砍去慈幼堂的善款。徐員外和劉老爺都和慈幼堂有點關係，你睡覺以後，我去了縣衙，找了餘溫。查到了慈幼堂的捐款名單。

徐家，高家，李家，劉家和金家都曾經給慈幼堂捐過善款，不過區別在於。徐家是祖祖輩輩的捐善款，而劉家是十三年前才開始捐善款。

高家李家分別在十二年前，十年前，六年前捐過。

金家只在十年前捐過一次。劉家在八年之前，突然提高了對慈幼堂的捐款金額。

所以我猜想，慈幼堂或許是這幾位受害者的共同之處。”

喬天落有些佩服的望著古詩，整理了一下情緒，洗漱完就跟著古詩下了樓。

樓下沒看到餘溫，不過熟悉的王捕快在大堂裡，一手扶刀，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看起來彷彿在等人。

“古大人，喬大人。之前不知道兩位是大理寺的司直，如果有冒犯到兩位的地方，還請兩位大人不計小人過。”王捕快率先開口。

冒充朝廷命官這件事喬天落是第一次幹，還有點不好意思，古詩可沒有這個覺悟。她本來就常年板著一張臉，如今微微一點頭，看起來確實頗有朝廷命官的感覺。

“今日天還沒亮，傳來了絲線的線索，縣令大人帶人去查了。考慮到兩位大人人生地不熟，怕今日兩位大人還有想查訪的地方，特派我來給兩位大人帶路。”王捕快往前走了兩步，靠近了古詩和喬天落，壓低聲音說：“大人還讓我給兩位大人帶了話，昨天讓查的事情查到了，只不過這裡人多嘴雜，我路上告訴兩位大人。”

喬天落心裡裝著慈幼堂，完全沒有心思吃飯，古詩和她一拍即合，兩個人飯也不吃，準備直接去慈幼堂。

王捕快很負責的在前面領路，同時小聲的對兩人說：“我們大人說，李小姐不是生下來就是瘋的，是在她九歲那年的夏天，有一天出門去了，回來以後就高熱不退。定水城裡的大夫都請了個遍，那熱是退下去又起來，起來了又退下去。

折騰了大概半個月，終於是退燒了，退燒了以後人醒了，但是醒過來人也瘋了。當時看診的大夫也有人記得這件事，大人也差人去問了。說是驚悸引起來的高熱。

所以李家的下人都說，李小姐瘋並不是李家對外說的因為高熱太久瘋的，是那天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嚇瘋了。”

喬天落心頭一動，鬼使神差的問：“九歲那年夏天，是十年前嗎？”其實喬天落也不知道李小姐到底多大年齡，只是想起來徐員外說的徐小姐有異樣那次是十年前，所以才這麼問了出來。

王捕快稱讚的看了喬天落一眼，心想不愧是京城裡來的大人，對於案件就是敏感，連忙回答：“對，沒錯，就是十年前。”

“索命的厲鬼。”喬天落重複了一遍昨日聽到的話，對著古詩說：“看來這李小姐十年前或許目睹了一樁兇殺案，或者，更大膽一點，她參與了一場兇殺案，害死了一條人命。但是她心理素質不過關。回去以後越想越怕，所以瘋了。”

古詩的想法和喬天落一樣，她隱隱覺得，這樁十年前的兇殺案，或許和即將要到達的慈幼堂脫不了干係。甚至剩餘的幾個受害人，都和這個十年前的兇殺案，都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