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寄生
原本渾身黑色的凱撒此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古雷特也是在它跳到桌子上之後，才完全看清它的樣子。只見在凱撒的雙眼中央，赫然出現了一個豎瞳，而它全身的毛髮也變成了火紅色，尾巴更是分裂成了三條，體型大了一圈，尖銳的爪子毫不收斂的裸露在外。
就在眾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怪異貓咪震驚不已的時候，凱撒動了，它那個獨立的豎瞳死死地盯著柏德文，隨後便是一聲淒厲的貓叫，只見一道火紅色的殘影衝向了柏德文，大騎士只能拔劍格擋揮來的利爪，但無比巨大的力道從劍身上傳來，讓他整個人都給倒飛了出去。
“快阻止它。”
領主奧希爾最先反應了過來，他朝著還在發愣的眾人高聲喊道。隨後，被喊醒的眾人紛紛使用各自的能力來應對凱撒的追擊動作。但那隻貓的行動實在是太過於迅捷了。
凱撒的殘影還停留在桌子上，而它的利爪已經划向了柏德文的頭頂。暴長的虛影彌補了它和柏德文的距離，可憐的大騎士最終還是沒能躲過這一擊，厚重的頭盔被一爪子拍飛，上面還留著一道道深深地抓痕。
柏德文的頭髮也散亂了下來，然後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在他的腦後出現了一隻節肢狀巨大手掌。
“不是吧，抱臉蟲？”
身形怪異的貓咪突然叫喊了一句，此時的眾人也顧不得為何貓咪會說話這種事了，也顧不得它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們緊盯著柏德文的動作，此時的他似乎還沒有從那一巴掌恢復清醒，整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快把那個東西除掉！”
這次率先說話的不再是領主奧希爾，而是在其身旁的主教和灰袍法師同時高喊著。同時他們也開始了各自施法。而眾人一時間卻還在猶豫，凱撒不由得暗罵一聲，然後它再次出手，快到令人髮指的身影在柏德文的頭顱前劃過，而後那個想要再次將他的頭顱包裹住的怪異手掌便被利爪切割了下來，主教與灰袍法師見此同時長舒一口氣。
“快救人！他還活著。”
古雷特也反應了過來，他不僅看到了被切下來的手掌，還在凱撒的示意下注意到了那殘留在柏德文體內的東西。
在那個平滑的切口下，一根類似尾巴的骨節在柏德文的後脖頸處深深刺入了他的身體裡，看樣子是沿著他的脊椎向下延伸至了整個身體，將整個人都給掌控住。那個所謂的手掌，看起來應該是這個寄生怪物的大腦中樞。
被切下來的‘手掌’抽動了幾下後便不再動彈了。就在一旁的一位首領準備湊上去觀察的時候，主教的制止聲音又開始高聲喊起，而就在這時，不再動彈的‘手掌’翻了個身，開始用著那長長的指節在地上朝著那位首領飛速爬行，一邊爬行的同時，‘手掌’也在不斷的腫脹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面鑽出來。
那位首領被驚得連連後退，凱撒見此，又朝著那個‘手掌’衝去，同時一道巨爪的虛影狠狠地按下，‘噗呲’一聲過後，‘手掌’被切得粉碎，一個更加瘦小的帶著長長尾巴的‘手掌’從那一張張切片裡顯露了出來。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抱臉蟲吧。就是不怎麼抱臉，改抱頭了。額，抱頭？”
凱撒搖晃著腦袋把腦海裡的諧音梗給甩了出去。
“誒？你會說話！”
見事情終於安定下來後，眾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之處。這隻貓就是凱撒？竟然還會說話？還能識別寄生體。酸意在一位位首領心裡蔓延。
“守林人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
“古雷特，這便是你所說的那隻魔法生物吧。”
主教的聲音顯得十分平淡，但又包含著陰惻惻的狠意。古雷特自然是知曉這位主教的想法。瓊納斯被教會強行帶走的時候，他就聽過了同樣的話。不過，從眼下的情況看來，凱撒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被教會帶走了。
“還是先關心下柏德文的情況吧。”灰袍法師岔開了話題。雖然他也對凱撒十分感興趣，但眼下還是那個寄生怪物更加重要。
“他的情況很糟糕。殘留的寄生體仍然在他的體內，而且，已經蔓延到了大部分軀幹上，強行去除的話，他很可能承受不住，而且，他的大腦似乎已經受到了嚴重的侵蝕。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清醒過來。”
希爾芙想要上前探查柏德文的情況，但被另一位女性首領給搶先了。那是來自泰蘭特拉的艾瑟特爾，希爾芙對她很是熟悉，她是一位性格溫柔的首領，同樣能夠使用晶核的力量，不過，她對晶核的控制力卻不是很好，很容易受到反噬。
“您可以嗎？我並不是質疑您的能力。”
希爾芙好心的問道。艾瑟特爾微微一笑，聲音輕柔。
“我沒事，我比較擅長治療，還可以承受住這些。”
眾人似乎都放下心來。只有凱撒看著面前這個溫柔的大姐姐眉頭緊皺。
“你就不必勉強了吧。你體內受了很重的反噬，繼續下去，你恐怕會變成一塊晶石。”
在眾人疑惑的表情裡，艾瑟特爾露出了一臉驚訝的樣子。
“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眼睛告訴我的。”
凱撒的第三隻眼睛在不斷地四處觀望，彷彿並不受它所控制一樣。場面一度尷尬了下來。最後，艾瑟特爾柔聲詢問凱撒道。
“既然你能看到這些，那麼你能幫我治療柏德文嗎？我們不能在這裡失去一位重要的同伴。”
“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個提議，各位想一想，柏德文都能被寄生體控制，那麼跟隨著他而來的領地騎士團情況會如何？還有，其他人會不會也存在類似柏德文這樣的人存在呢？”
聽聞此言，眾人皆是想到了這一點。然後，就聽到了主教的聲音。
“教會將立刻派出教士去各位駐點協助調查寄生體。”
“情況緊急，會議中止，攘外必先安內，各位還是先回去把自己的隊伍整理好。然後再來商議。”
領主奧希爾發出了警告。各位首領也面帶憂慮的看了看柏德文後，急匆匆地離開了大廳。周圍一下變得空曠了起來。古雷特和希爾芙留了下來，一同留下的還有正在施以治療的艾瑟特爾，領主奧希爾帶著主教和灰袍法師下了高臺，也來到了柏德文的身前。
“他的情況具體為何？”
“初步探查下來，殘留的寄生肢體已經沿著他的脊骨蔓延至整副骨架上，很難去除乾淨。強行剝離的後果便是柏德文再也無法站起來了。不過，幸好對他大腦的寄生並沒有破壞其結構，頭顱上沒有很深的傷口存在，這個寄生怪物似乎是透過某種感應或者說是干擾在影響著他的意志。幸運的是，柏德文的意志還是十分堅定的。”
“所以，他還活著？”
“嗯。還活著，就是之前身體的大部分控制權不屬於他了。有點類似於晶核的最終反噬。”
艾瑟特爾說到這些的時候，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這種讓人絕望的思維牢籠，令她十分的恐懼。
“還是我來吧！”
趴在桌子上的凱撒，慢條斯理的說著話。
“我想，就如今的情況來看，應該沒有人比我更懂得人體解剖了。”它邊說邊豎起了一根利爪，還露出了一個獰笑，顯得邪惡無比。
“那，我來幫你。”
“我也來吧。”
艾瑟特爾和希爾芙的聲音同時響起。古雷特看著從高臺上走下的三人聳了聳肩。
“領主大人，您覺得呢？”
“那便如此吧”
奧希爾看了看主教，又轉頭看了看灰袍法師，見兩人都點了點頭後，下了決定。
“你們在這裡為他提供治療。我們要去領地騎士團的駐地一趟。那裡註定不會平靜。”
三人走出大廳，在裡面的人順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看去，大廳外已經是人聲鼎沸，不僅有護教軍的祈禱聲，還有著法師塔的法師們的吟唱。更是夾雜著防衛軍那沉重的盔甲相碰的聲音。
“看來清洗是不可避免的了。還是希望能少死些人。”
有些無所事事的古雷特聽到這些聲音後，不由得感嘆了一句。柏德文是領地騎士團的大騎士，拯救他那是無可厚非，但那些低階騎士呢，他們的意志能否承受住怪物的干擾，這誰也無法輕易的下決斷。
“哎呀呀，你們對待自己的同伴還真是殘忍啊。”
凱撒又又又聽到了那個讓它厭煩無比的聲音。此時的它正面對著被放在桌子上的近乎一絲不掛的柏德文，鋒利的爪子已經準備好沿著後脖頸處的斷尾劃開他的面板。
“你們好呀，我是月神。對，沒錯，就是教會信仰的那個。”
圍著柏德文的三人傻眼了。呆愣了許久後，古雷特最先回過神來。
“您怎麼會在這裡啊。您能幫我們拯救下他嗎？我相信您有這個能力。”
在另外兩人疑惑的表情下，古雷特一臉諂媚的看向那個渾身散發著月光的女孩。
“我才不會去救他。這是你們的事，跟我又沒什麼關係。”
“月......月神？您就是月神？月神在上，我竟然看到了月神。”
艾瑟特爾語氣驚訝，原本溫潤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她似乎剛剛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進入了強烈喜悅所帶來的歇斯底里的激動裡。最後，她一臉震驚的用手捂著自己那張大的小嘴，然後，淚水從眼眶裡奔湧而出。
“你，你，你是真的存在的嗎？”
希爾芙甚至驚訝地忘記了使用敬語。而塞蒂亞尼斯也對此毫不在意的樣子。
“哎呀呀，不要哭嘛。幹嘛這麼激動，我看見你們這樣就會覺得很厭煩。我幫你治療內傷，你可不要再哭了哦。”
此時的塞蒂亞尼斯外表看上去就是個小女孩，但那說話的語氣卻像極了一位大家長。而艾瑟特爾在聽到祂的話語之後，已經差不多激動地要跳起來了。
一道月華從天而降，穿透了大廳那雕刻著母神創世壁畫的拱形穹頂，落進了艾瑟特爾的身體裡。然後，艾瑟特爾便輕輕地倒了下去，她陷入了沉睡。
“你是個乖孩子，應當獲得應有的獎勵。”
希爾芙看得是一臉羨慕，而古雷特似乎是有些見怪不怪了。他和凱撒一樣，雖然對這個有些瘋癲的月神很是好奇，但也對祂的所作所為毫不在意。人與神的隔閡，誰也說不清楚。
“好啦。你們快繼續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解剖人的場景呢。”
“......”
凱撒一臉無語的看著一臉小興奮的月神，此時的它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明明是祂的舉手之勞，但這位神明偏偏喜歡以不干擾命運為由，讓他們自己親自去做事。而且，現在祂還把能作為幫手的艾瑟特爾給弄睡著了，凱撒看了眼倒在地上沉睡的艾瑟特爾，又看了看對面的月神，眼神裡飽含深意。
“額，呵呵，哈哈哈~”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月神在那裡狂笑不已，凱撒則是滿腦袋黑線，身體因為生氣都已經開始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希爾芙可以幫忙嗎？”
“我......我不確定能不能幫到你，我也沒解剖過人體啊。艾瑟特爾應該做過這些，可是.....”
希爾芙顫巍巍的看向了還在狂笑的月神，內心裡那月神高貴神秘的形象此時已然是崩塌了。
“好吧好吧，還是我來吧。都是我的錯，我來彌補。”
月神收起了狂笑，祂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一團柔光便從順著祂的手指飛入了柏德文的身體了，然後，那殘留的斷尾便開始消融，而因為被寄生所產生的各種異變部位也開始漸漸恢復成原有的樣子。柏德文在一聲長長的深呼吸裡，悠悠轉醒。
“賽里奧斯！快撤！”
他在一聲巨大的叫喊中猛地從桌子上坐起，然後便是發現自己周圍情況不對勁的一臉疑惑。
“我這是在哪兒？賽里奧斯呢？他又在哪兒？騎士團的情況怎麼樣了，大家都撤出去了嗎？誒？這隻貓舉著爪子看著我幹嘛？這個會發光的女孩又是誰啊？”
一連串的問題讓眾人措手不及，然後，就聽到塞蒂亞尼斯那充滿自信與陽光的回答。
“你好，我叫月神，就是你們所信仰的那個月神。很高興見到你。”
柏德文聽完這話，不知是身體的原因，還是因為這話中的含義太過於衝擊，他又仰面倒了下去。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