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想請教表姐些問題，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
“你想請教什麼？”
祁煙拿著小女孩遞給她的糖，淡淡道。
“我聽說表姐去過很多地方，能給我講講嗎？”
付韞面容靦腆，一雙溫和的鹿眼卻含著勃勃興致。
她的餘光，不經意瞟到他微微發抖的手。
“沒什麼好講的，都是很普通的經歷。”
在祁煙眼裡，不管是在槍林彈雨中馳騁，還是象牙塔裡北窗高臥都一個樣。
不是什麼值得說口的事蹟。
言罷。
將糖隨手塞進沈饒掌心，他看著糖愣了下，接著精緻漂亮的手指把糖紙撕開。
就著糖紙，把沁著甜香，晶瑩剔透的糖身，遞到祁菸嘴邊。
還不忘提醒。
“少吃，容易蛀牙。”
“……”
祁煙唇角有些僵。
她不是這個意思吧？
但看到沈饒溫柔的模樣，還是張唇含了進去。
果味的硬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顯然小姑娘把自己覺得好吃的給她了。
見她吃的認真，沈饒喉嚨也有點癢，有點燥，喝了口茶也沒降下去。
盯著她的目光越發炙熱，已經有半天沒親她了，他好急！
這邊撒狗糧的兩人，將付韞無視了個徹底。
他無意識的攥緊了手，咬的下唇發白。
那兩個人，別人根本沒法橫插進去，他眼底沉鬱，就在這時一隻小手拍了拍他，跟祁煙同款的糖果被遞過來。
“二哥，這個最好吃，你也吃。”
“……嗯，謝謝小芙。”
他扯出笑，摸著付芙的頭，眼中的沉悶被堅定取代。
付家不能倒，小芙要好好長大，她配的上世間最好的……
……
帝都的寒冬，日頭落的很快，暮色侵染天際。
付予北正好踏著黯淡的天色回來。
晚上過小年，王審雖還想來蹭飯，但還是被家裡揪著耳朵叫了回去。
付予北大步到付芙身邊，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掏出盒仙女棒。
現在帝都禁菸，這玩意難買的很。
小姑娘眼睛馬上亮了，雙手捧過來。
“謝謝小叔！”
“去玩吧，別讓你奶奶看見，不然又罵我。”
“我知道了！”
付芙跑去的找兩個哥哥給她點火，很快一簇璀璨亮眼的火花出現在寂寥的院中，很突兀，也很溫馨。
祁煙倚在門框前，望著這暖心的場景不發一言。
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只能勉強看到映在她眸底的那點金色的光，湮滅，再亮起，反覆如此。
付予北不知何時靠過來，也看著那邊放仙女棒的三人，哼笑。
“比你祁家要有愛吧？你們那種家族怕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不過你放心，這也是你家。”
“不。”
祁煙只說了一個字，便進去了。
留下一臉懵的付予北。
不什麼啊？
祁煙抱臂走進堂廳，睫羽微垂，斂下眸中的情緒。
她這個‘不’，一語雙關。
一是祁家並不是沒有人情味，反而太有人情味了。
二是……她並沒有把付家當家。
思緒剛落下，肩上一沉，沈饒將黑色的羊絨大衣罩在她身上。
“晚上了，是不是冷了？”
“……”
祁煙怔了怔，旋即笑開，攏了攏身上攜著獨屬於他氣息的大衣。
“是啊，有點冷了。”
……
等付芙他們把仙女棒放完，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這次付老太太的到場了，晚飯也明顯比午飯要豐盛，甚至大多算是以前的御膳。
佟雯坐在主座，小丫頭在旁候著。
這次祁煙他們來的晚，只剩老夫人左右兩側有位置。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但按規矩來說，挑不出理。
祁煙被引著到右側坐下，沈饒不想坐左側的副賓位，拍了下坐在她旁邊付韞的椅背。
“你去那邊，我跟你表姐坐一起。”
“……沈先生，這不合規矩。”
付韞委婉拒絕。
沈饒剛想說話，就被蒼老的乾咳聲打斷。
“既然是客人，自然要坐賓位。”
付老太太臉色是冷的，語氣不容置喙。
沈饒沒當回事，剛準備把付韞提起來，就被祁煙拉住手腕制止。
“你去左邊坐吧。”
她低聲說著，手指在他掌心輕勾了下，以示安撫。
“……”
毛差點呲起來的沈饒，立刻被撫慰好。
長睫眨了眨，依依不捨的鬆開她的手，不情不願的坐到主座左側。
他哪裡守過規矩，要不是顧忌祁煙，怕能讓付老太太讓位。
沈饒沒鬧，眾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佟雯看到祁煙身上的大衣，皺起眉，不滿的挑刺。
“我記得你祁家家風森嚴，這樣沒有顧忌，穿外男的衣服，還有沒有規矩？”
“您說的是。”
祁煙將大衣脫下，搭在椅背上。
“我現在脫了，可以了嗎？”
“……”
佟雯大概沒想到她居然這麼配合，臉色緩和了些，也沒繼續發難。
這會兒。
菜上齊了，老太太旁立著的小丫頭幫她佈菜，給她伺候的很是妥帖。
祁煙瞧著，表情淡漠，這時自己盤子裡也被放了一筷子菜，她回眸看去，是略顯羞澀的付韞。
“表姐，你嚐嚐，我看你今天中午很喜歡，特意讓廚子多做了些。”
祁煙禮貌性的點點頭。
“你吃，不用管我。”
“……好。”
付韞只好自己吃自己的，而他夾的那菜，自始至終祁煙都沒碰一下。
他眼底暗了暗。
這邊的小動作都落進沈饒的眼裡。
他面無表情的拿著傭人遞來的溼帕子擦手，深邃的黑眸很冷，似結了層冰。
佟雯吃到半飽，擱下筷子，看向祁煙，緩緩道。
“你娘是付家人，就算是外嫁女，到現在付家也還供著她的牌位，付家很重視她，當然也重視你。”
“……”
祁煙舀著碗裡的蝦蟹粥，不吭聲。
老太太繼續道。
“今晌午也是我的不對，但你說，這一大家子等你一個人這麼久，合適嗎？”
“……”
“你也別往心裡去，付家是真心為你好，不怕等這點功夫，一家都歡迎你來，你應該也看到了。”
“……”
祁煙垂著的頭點了點。
得了認同，佟雯臉上多了分喜色。
“你娘不在了，也沒個人給你操持婚事，我看著心裡也著急，聽說你把婚約也給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