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隨著幾名宮女,入了棲梧宮,許棠婉身著鳳袍頭戴鳳冠,端坐高位,自上而下睥睨著走進來的黎淮。
一面是身穿宮服,臉帶濃妝的皇后,殷紅的口脂與眼妝倒也顯得威儀。一面是略施粉黛,身著淺藍色底白玉蘭花合體衣裙的黎淮,就這還是容兒打早摁著她打扮的。
黎淮不愛穿這些,不方便她打人。
“這不是去做任務,是替文公子入宮,不能讓這些北梁人挑一點不是。”
黎淮本就生的貌美,只是平日一扣面具就打打殺殺,實在是沒有裝扮的必要,倒是這回,抹了胭脂口脂,真叫人眼前一亮。
如今許棠婉見了,心底沒來由地生起一股嫉妒,這容貌,比當年的長悅更勝一籌。
黎淮只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徑直走到一把椅子邊上,然後一屁股坐下。
許棠婉心下不喜,卻也未表現出來,只給了邊上的大宮女一個眼神。
綠蘿立馬上前:“大膽,見到皇后娘娘,怎敢不行禮?”
“為何不敢?她是你的皇后,又不是我的。”黎淮連眼神都沒有給她,只是擺弄著手中的幾個銅錢。
“皇后娘娘乃是一國主母,你在這北梁,便也是你的皇后,你不肯跪,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跪。”
綠蘿朝身後的宮女揮手,幾人得了令就走到黎淮身後想要動手拉扯。
“許皇后,我不願跪,換誰來都不行。”
這時候黎淮沒有停了手上的動作,銅錢仍在右手手指上翻轉,左手抬起,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那兩個宮女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無法靠近黎淮半分。
再微微勾手指,屏障後移,那兩個宮女也不停後退。
許棠婉沒想到,眼前的少女還是個修習異術的人,既然如此,普通人當然制不住她,那......
“許皇后,我若再不跪,你是不是還要叫你的暗衛教訓我了?”
許棠婉臉色微變,她確實有這個打算,若是離黎淮入宮,自己沒好好打壓她一番,日後這文月言豈不是更不知天高地厚?
她冷哼:“果然你也是個不簡單的,但是今日你是徹底惹怒我了,我絕不會讓你完好得走出我的棲梧宮。”
“等你被我送回你們的文府的時候,文月言就會知道,這北梁是他最不該回來的地方。”
一提到文月言,黎淮平靜的內心就像滴入一滴水,泛起圈圈漣漪。
七皇子雖死,但文月言替代他的時候又何嘗不是一同感受了過去的痛苦與仇恨。
殺母之仇,驅離之恨早就被刻進了身體。
一想到這裡,黎淮的臉色微沉,心下傳來一陣煩躁,手上的動作停了,兩枚銅錢被扣於指尖,手腕翻轉,銅錢朝兩個方向射出,接連兩道悶哼,從房樑上掉下兩個人來。
是隱了身形藏匿在房樑上的兩個女暗衛,本想聽皇后指令擒下黎淮,卻沒等到皇后下令就被兩個銅錢打了下來。
這下,許棠婉真的感覺到了事情超出了她的意料,她看向黎淮。
黎淮感受到了許棠婉的目光,卻不看她,只是淡漠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那眼神,許棠婉知道,當年她去看將死的長悅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這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一顆名為恐懼的種子在她心底瘋狂地生根發芽。
綠蘿察覺她的臉色不對,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語:“娘娘,您可是皇后,在後宮,終究是您的地盤。”
許棠婉聞言,眼睛亮了起來,是啊,這可是在皇宮中,多的是守衛在暗處的暗衛和能人,剛更何況這是在後宮,她一聲令下,黎淮再強也不可能強過特意培養的暗衛。
她的臉色稍微好了些,但指甲還是死死扣住身下的椅子,剛想開口,黎淮就打斷了她:“不出意外,皇后有留我用午膳的打算吧。”
許棠婉一口氣悶在胸口,為什麼每次黎淮都能在她要開口的時候準時打斷她。
生氣,但是還是要顯示自己身為一國主母的氣度。
“果然聰慧,綠蘿,你......”
本想叫綠蘿為黎淮帶路,但她突然想起,這個少女,根本沒有對自己說過名字,就是說,她不知道黎淮的本名。
“你怎敢如此冒犯皇后娘娘!”綠蘿的臉色也難看的很,極度不滿得衝黎淮開口。
走在前面的黎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略微偏頭:“是你們先冒犯我和月言線上,既然你們要冒犯人,就該承擔冒犯人的風險。”
許皇后,這個下馬威,吃的可還開心?
本該由皇后先走,黎淮以及宮女們跟著她,如今卻變成了黎淮走在最前面,皇后帶著一群人跟在後面。
皇后從小在深閨長大,入了宮後連衣服都不是自己穿的,這個身體怎麼比得上黎淮,不過一會,就被黎淮落下了不少距離。
這下,原本還能安慰皇后的綠蘿的臉色也變了:“簡直......簡直是刁民!可她走這麼快,就不怕走錯了路。”
許棠婉的眼神就像要將黎淮剜下一塊肉來:“若是她真不認路就好了,可你看她走的方向,哪裡像不認路的樣子。那模樣比我都熟悉這後宮似的。”
“她到底是什麼人?原本只以為是文月言帶回來的普通人,但如今看來絕非如此,綠蘿,你派人去查。”
綠蘿點頭,轉身朝著與許棠婉相反的方向走了。
屋內,宮女進出,有條不紊得往桌上擺放飯菜,黎淮只掃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屑:“果真浪費。”
許棠婉趕來,很生氣,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她的計劃還沒有完成。
保養的很好的臉上艱難得擠出笑容:“姑娘許是第一次入宮,我也不怪姑娘,一同用膳吧。”
說罷,拖著長長的衣裙,在宮女的幫助下,端莊的坐下,屏退了周圍的宮女,吩咐沒有她的命令,不許進來。
但黎淮是誰,怎麼會給眼前這個心懷鬼胎的人面子。
她沒有坐,站在桌邊,拿起價值不菲的杯子。
輕輕晃了晃:“酒是好酒。”
而後走到許棠婉身邊,居高臨下得看著她。
“只可惜不是真心請我。”
說罷,將酒杯傾倒,酒水順著許棠婉的頭髮,額頭流遍滿臉。
許棠婉愣住了,剛想喊人,一張符卻拍到了她的身上,一時間,她失了聲,說不出一句話。
暗中保護許棠婉的暗衛剛想出手,又是一枚銅錢,將人崩得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許棠婉面露驚恐,她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讓黎淮進宮。
文月言對文肆無禮隨他去就是了,反正文月言也入不了文肆的眼,不會成為舟望走上皇位的絆腳石。
她為什麼一定要蹦躂到文月言,面前然後把這個晦氣玩意招到宮裡來?
她這麼想著,黎淮已經坐在了她對面,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皇后,若我喝了這杯帶迷藥的酒,吃了放迷藥的飯菜,接下來該如何?”
“被送去宦官屋裡,被折磨一番再送回文府?”
“還是更狠一些,直接將我賣了?”
每說一句,許棠婉的臉就白上一分,黎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許棠婉曾經想過的。
酒將妝容衝花了,邊上是散落的碎髮,配上慘白的臉,看上去竟然有些像村中大人們常說的瘋子。
黎淮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每說一句,每敲一下,就像在許棠婉的心上錘了一下。
“許皇后,我難得有時間 我們玩個遊戲吧。”黎淮像是想到了什麼,惡劣地笑了。
許棠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瘋狂地搖頭表示拒絕。
“嗯,不說話,沒說不玩,那就是同意了。”黎淮才不管她搖頭搖得多用力,只當沒看見。
“十三年前,你和月月的樑子就結下了,你該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你又想來招惹我,我們兩個的樑子也結下了,不如我們就來比一比,誰能先解決對方,如何?”